圆月门那头,一个妇人牵着孩子向这边张望,妇人头戴珠簪、长裙绰约,姿色清奇,只是神态举止畏畏缩缩,心性怯懦,缠足不前。
不管如何,她都不能让阿宁被“天命”所缚再奉旨出降!即便那小子与李戬他们并不是一起人,但,一个来路不明的知名小卒,身份之寒微,连林昊然都不如,凭甚么来娶她的女儿?
小撮流民反叛,尚不陈范围,又有节度使周义山从旁帮手,率兵平叛之事可说是手到擒来,匡宗明显是成心让景王去立一立军功,这动静若要传到祁王耳朵里,只怕会坐立难安!
在这宫里,贵妃娘娘盛宠不衰、执掌凤印如同六宫之主,苏嫔涓滴不敢粗心,仓猝跪下问安,姿势恭谨,刚要唤儿子给娘娘施礼,却听得匡宗亲口唤景王畴昔。
旬日大限一至,非论孰输孰赢,丁小郎也难逃一死!
公然,不出蓥娘所料――
“圣上……”
苏嫔呆站着,黯然神伤。
“娘娘莫要悲伤,珩殿下吉人天相,终有一日,会回到您的身边来。”
“圣上莫要太宠着她。”蓥娘责怪似的翘指轻戳夫君胸膛,“臣妾可不放心,怕她出一趟远门,野了性子!何况,臣妾传闻,明德门守备呈报――丁小郎揭皇榜时,穿道袍以羽士模样示人,持的是天机观的牌令。他与天机观、与蛮玄子是何干系?圣上何不派人查查?”
沲岚急来宫城南门内的城楼上,带来披风给娘娘披上。
……
“守备将领呈报时,眼神闪动,言辞含混,并不非常肯定。不过……”匡宗沉吟着,略微点头,“朕自会留意。”
季春三月建辰,桐月。
……
蓥娘暗自留意着:匡宗扶三皇子站起时,还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握了一握,仿佛将一副担子,交到景王的肩上,就看他能不能凭一己之力扛起这副重担。
凭宁儿的本领,又有晏公领兵殿后,出一趟远门,并无不成!
刚才怯怯的一声唤,便是出自这妇人丁中,而她,便是苏嫔。
与祁王比拟,匡宗也仿佛更偏疼景王一些。
猝然,一声怯懦的叫喊,打断了蓥娘的思路,引得她转眸看去,只见传话儿的一名内侍寺人疾步而来,跪禀:“景王殿下应诏觐见。”
……
化名“丁小郎”的羿天,领兵三百,当日辰时分开帝都,往长安城外东北角的方位、诸暨之境而去,随行的有十七公公,兵部侍郎晏公领兵殿后。
寺人也当娘娘又思儿情切,惶恐地出声安慰,却不闻凤辇纱帐内的主子回话,耳边只要那风声,来得更加劲疾……
那日,宁然撒娇恳求,一开口就令母妃大吃一惊,没想到她会与凤伶说出一样的话,也主动请缨,要与丁小郎一道解缆,说是要亲眼看看他能不能找到真正的万魔村。
成果……
就在羿天领兵解缆、分开长安后不久,当日巳时,景王李璀也在赵野将军的伴随下,率兵千余,往西北边疆方向而去。等着他的是晋阳、布川、平东三镇节度使,手握重兵雄踞一方的周义山。一场看似胜算在握的平叛之行,因解缆时的顺风顺水,并未过量地引发朝臣们的在乎。
见圣上故意穷究此事,蓥娘此行的目标便也达到,想着丁小郎解缆时遴选的方位,不偏不倚恰好是长安城外东北角的方位,如若不是偶合,那么,此人当真不容小觑!
“只可惜,宁儿不是男儿身。”若不然,他的几个皇子,没一个能比得上她。
那孩子,怕是早已骸骨无存了……
“娘娘?”
蓥娘站在高高城楼上,目送景王李璀的那队兵马从皇城而出,行军行列逐步去远,她的目光忽而转向东宫的方位,不经意间,看到远处一个闪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