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何提及。”陈敬文面色大变,想要解释几句。

面前的旧友,内心实在一向藏着一把火,这把火,从他幼年在关外时就有了火苗,直到现在已的成一片燎原之势,谁也浇不灭了。

这话大犯讳讳,更锋利直白,将陈敬文这些江南士子难以毁灭的伤疤□□裸揭穿出来。陈敬文当即如遭重击,僵在当场。

但吴桭臣没给他机遇,毫不包涵道:“你若不是将我当痴傻之人,如何说得出这番话。冤案!何为冤案?你当真不知万岁所言包庇罪与知情不报罪是何意?那是晓得身边有作奸不法之人,却因交谊而藏匿不报,方才犯了这两项重罪,若公然无罪而被亲朋揭露,那便是诬告,诬告官员,自有有司核实审理,重重措置,另有万岁麾下谍报部监察天下,又岂是那般轻易大家自危,朝纲摆荡?”

陈敬文终究想明白所谓张氏姐妹一案背后的玄机,额头行不由排泄密密麻麻的汗珠。

次日在家中的吴桭臣得知苏景又下圣旨, 令点窜大清律, 将包庇罪,知情不报罪列为重罪, 重者可判斩首以及满门抄斩之刑, 不由深深感喟。

“树壮分支,人大分炊,本是自汉以来的常例。”吴桭臣端倪寡淡道出最后一句安慰之言,“重山,想想汉唐之时,你可不要犯了胡涂。”

“回馈便是了,本身的俸禄产业皆可拿出来,却不能用百姓的血肉去换。”

“那有何脸孔见宗族亲朋。”

“分炊分宗便是了。”吴桭臣扫了不敢置信的陈敬文一眼,淡淡道:“你还不明白么,重山,万岁下此圣旨,要的是忠君,不是忠家忠族。”

陈敬文双唇翕动,看着面前的吴桭臣那近乎刻毒的面庞,俄然有些顿悟。

“哈……”吴桭臣听了这一番话,定定看了陈敬文半晌,俄然抬头一阵大笑,“重山,你我相知订交数十年,到本日我才知,在你眼中,我竟是一个呆傻之人。”

这个答案,实在每一个士子都晓得,但谁会去承认呢?

吴桭臣看他冥顽不宁,也有些恼了,哼道:“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也是先贤人所言。百姓吃得饱饭,穿的起衣,天然明礼知礼。人都要饿死了,还讲究甚么?”说着他一顿,眼中竟透出一丝阴冷,“前朝为何毁灭,莫非不是亡于吃不饱的流民之手?”他身子往前一倾,凑到陈敬文面前与之四目相接,声音冷的就似凝了冰,“若无流民,天下何故而亡,莫非你也觉得那崇祯是个昏君不成!”

见陈敬文面色涨红的几欲滴血,吴桭臣却还是没给他脸面持续道:“你担忧民风大坏,我却感觉万岁恰是要窜改天下一人仕进,阖族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风头。有朝以来,便时有官员因族人犯法而被弹劾入罪,旁人群情起来,只当族人浩繁,为官者公事繁忙,时运不济,没有安妥束缚家人故被缠累。可重山,你抚心自问,为官者,当真半点不知族人在外之事?”

不太短短一个早晨, 陈敬文就像是老了十岁, 他靠在床上, 很有些心灰意冷的道:“南荣,万岁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当初你我投效万岁, 乃是想要为明主效力,开乱世基业。可现在……”

汉时自武帝而起,历代天子皆强迁各地豪商看管皇陵,毫不让一个家属占有处所太久。汉朝皇室衰弱以后,此旧例垂垂废弛,方才出世世家门阀。唐朝自李世民开端,修氏族谱弱化门阀名誉,女帝更高举屠刀,殛毙关中氏族。自唐后,天下已无真正的世家,取而代之的是宗族聚族而居,孽生一地,成为本地县官也要遁藏三分之人。官方大事小事,宗法更在国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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