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禾听她指桑骂槐,正要恼,余舒话锋忽又一转,道:“本来这拔取卜钱的事理没甚么可讲的,不过我既然要教,就说个明白,省的你们疑东疑西。”
余舒吃了早点,清算了几样要紧的东西,装在笔箱里,怀揣了那一叠银票,便拎着要走,桑儿守在院子门口,见她出来,先躲了两步,问:“女人上哪儿?”
那被指派给她的丫环桑儿因惊骇金宝,不敢往余舒身边凑,打了洗脸水端到屋里,便又跑了。
纪星璇恰是要她说明白,便点头,“请讲。”
纪星璇料她资质有限,或许是有能够,便又信了些,不再诘问,而是道:“那我这便归去找卜钱,明日再来就教你。”
说罢便走人,桑儿不敢拦,仓猝跑去告诉管家,管家因之前被纪怀山交代过,不拘余舒出入,细问了她没有带走行囊,便让桑儿放心归去了。
余舒一甩手,丢话:“青铮道长当初就是这么和我讲的,你听不懂,我还听不懂呢。”
余舒从右判府大门出来,举目四望,寻了方向,徒步朝忘机楼地点的马街。
余舒道:“出门逛逛。”
“我备有卜钱,”纪星璇解下腰上的荷包,抽开袋子倒出三枚款式古朴的铜钱,翻过“背”面,暴露“字”面是万和年间的通宝,少说有六十个年初。
又一指纪星璇手边那三枚愿钱,不屑道:“似你这般,在高堂大殿中受人膜拜,寄的多是痴心妄图,用来卜算世事,求真务实・岂不是好笑吗?”
余舒从后门进了忘机楼,做粗工的阿祥正在扫地,见她面忙收了扫帚施礼问候:“女人早。”
余舒嘲笑:“要等也是她等我,何来我等她。”
“不急,这六爻要算准靠的就是这三个子儿,在学之前,你要先选对了卜钱,先去找一千零二十四枚通宝来吧。”
没个三五天的工夫,不磨掉一层手皮,不信她能选得出。
余舒“噗”的一声笑了,摆摆手让他去干活,上了二楼,摘下腰上挂的一大串钥匙,找到她公用的那间雅室翻开,出来关上门,添炭点着炉子,取出版箱里那一块龟板,坐在炉子边上烤。
云禾看不惯余舒三番两次对纪星璇出言讽刺,冷声护主道:“我家蜜斯这三枚愿钱不算宝贝,莫非你那三个破钱是宝贝吗?”
哪想余舒会嗤笑她一声:“自作聪明,你还将这破铜烂铁当作宝贝。”
阿祥站直了身材,声音清脆道:“掌柜的和六哥儿他们在前面吃早点,龚琴师佳耦出去看偶子戏了,小蝶小晴在房里,秀青姐在厨房熬汤,贵七贵八在酒窖里,两位账房先生没来。”
余舒知她们疑芥蒂,冷哼道:“这六爻奇术乃是道家仙长所传,若甚么阿猫阿狗都传闻过,还称得上甚么奇术。”
余舒白了她一眼,道:“人言纪家四蜜斯资质聪慧,很有慧根,竟连举一反三的事理都不知吗?我说这卜钱需有灵性,既有了灵性,当然认得谁是她的仆人・你倒是想投机取巧,竟忘了一句心诚则灵。”
“咳咳,”余舒清了清嗓摸摸喉咙,瞥了那主仆一眼,“说了半天,嗓子忒干。
话没几句,余舒就把纪星璇批了两通,又是自作聪明,又是投机取巧,纪星璇自从发蒙以来,至今所听到的不过是夸奖溢美,似这般数落的话真真还是头一回听・即便她脾气暖和,也不免生出一丝不快,神采又淡了几分・道:“那你说,这卜钱我该从何得来?”
云禾不情不肯地倒了一杯茶水,没好脸地递给余舒,见余舒眉头都不抬,云禾只好咬咬牙,两手端了给她:“余女人请喝茶。”
马街扎在城北最繁华的一带,街上来往过客,多数是衣鲜靓丽,趾高气昂,有人打趣说这街上一块招牌掉下来砸死五小我,有四个都是官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