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明筝坐在窗下理帐。走了几天,丢下来的事要一点点归位正轨。
右批示使大怒,上前一脚把人踢翻,“混账,万一伤了大人,你担待得起吗?”
明筝立在门前揉了揉额头,瑗华忙上前,将她搀住,“奶奶,头又疼了?”
“奶奶,安姨娘又来了。杵在外头晒着日头,说要给奶奶见礼……”
右批示使瞧场上另一个儿郎也不像甚么精干之辈,一时头疼得紧,万一本日校场连个像样的都没有,转头陆筠跟皇上参上一本,说他营操不力,尸位素餐……正迟疑间,余光瞥见梁霄,他顷刻双目放光,笑道:“梁大人才从西疆返来,疆场上历练过的,技艺必定错不了。小的们没见过世面,在陆大人跟前,不免严峻无措,不若梁大人先热热场子,给大伙儿打个样,醒醒神儿。”
他提步朝前走去,把那些可爱的笑语远远抛开在后。
梁霄这类人,如此不济,如此脆弱,又如此下作。
本来只是自欺欺人。
校场上站满了卫军,你推我让,都不大敢在嘉远侯跟前露丑。平时这些人在京里横行霸道,吃香喝辣锦衣玉食,多是家里有些财资家世不差,才气送出去当值。若论起骑射来,谁又能跟疆场上厮杀冒死过的那些人相较。
管事的进收支出,回事的回事,告状的告状,很多事需她裁断。便在这时,瑗华蹙眉走出去。
梁霄换了衣裳,小旗跪下来替他穿靴。快步走到校场,陆筠正负手站在左边树荫下。气候初见热,快走几步就出了一身的汗,梁霄扶正官帽,不情不肯躬身行了礼。
另一个笑道:“我们梁大人哪有那闲工夫?这鄙人返来,夫人肚子就有动静了?忙着家里头耕耘,小别胜新婚,外头野花再香,可不如家里芝兰牡丹来得诱人。”
陆筠抬抬手,道:“罢了。”
梁霄不置可否,内心头感觉难受。之前不敢说,是怕明筝跟他闹,怕收不了场。现在明筝不哭不闹,还这般风雅,倒又叫贰内心头不舒坦,感觉明筝不敷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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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点敲起来,世人只待瞧这位从天而降的四品卫批示佥事如何射出头箭。
梁霄多少有些心虚,他没在院内久留,快步出了府,直奔卫批示使司衙门。
破空声后伴着顿响,场上响起更热烈的掌声和喝彩。
小春子日日来向他回报安如雪的意向,“奶奶安排拨了绿罗院给安姨娘住着,在旧例上还多添两成,怕委曲了姨娘,又免了晨昏定省,不必迟早立端方,……小的瞧奶奶真是贤能淑德,在这上头,可比大奶奶三奶奶他们都风雅。”
梁霄一怔,右批示使公开朝他竖了个大拇指,那眼神仿佛在说“瞧瞧,陆侯爷赏识你呢”,梁霄内心直打鼓,陆筠一贯不是个会说场面话的人,俄然来这么一句,到底是啥意义?
婆子们让出条路来,另有一大堆事儿没回完,奶奶怕萧瑟了姨娘,只得拨冗去安抚,也当真难堪。
过了半晌,推开算盘帐本,明筝向管事婆子们笑笑,“姨娘新过门,总不好萧瑟她,烦请妈妈们稍坐,我去瞧瞧就来。”
明筝无法笑道:“姨娘急着见我,但是有甚么紧急事?缺甚么少甚么,尽管命个丫头来要,姨娘有孕在身,安眠疗养为重。”
明筝已回身又去叮咛,“老太太那儿有上好的烫伤膏,去请老太太身边的姜嬷嬷送些过来。……厨上的人呢?去把厨上管事的提上来,家里现在没了端方,养着这些闲人何用?先押在院子里,等二爷返来亲审。”
安如雪握着本身烫伤的那只手,声音幽冷,“你还没瞧出来?这位是想尽体例远着我,冷着我呢。”
小卫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右批示使满脸愧色,上前向陆筠施礼,“陆大人,过意不去得很,部属御下无方,还请大人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