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大命大吗？
同日，顾均率军急行军往澜江阻截柳从之，连夜赶路，终究在半夜赶到澜江。也就是在这里，在这个冰冷彻骨的雪夜，这个初出茅庐的年青人经历了他平生当中，最为可骇的一个夜晚。
这里是宣京北城，宣都城内最为寒酸的处所，街巷狭小肮脏，来往皆是贩子小民，贫苦百姓，厥后起了战乱，流民渐多，这里就成了北逃流民的堆积之所。雪还鄙人，伴着凛冽冷风，放眼望去，只见街口巷角尽是面凝霜雪，冻得面色青紫的流民。一支御林军三三两两分离，将这流民一个个抬起或扶起。有的奄奄一息，气味尚存，故而送往临时安设之所，暂挡风雨。有的已经没气，就直接草席一卷扔板车上，等最后全数扔入乱葬岗。
或许吧。
但是雪势澎湃，他们若能先于柳从之赶到澜江，连络冰雪设下埋伏，一定不成一挫柳从之的锐气。须知一旦下雪，天寒地冻，澜江只怕就会有浮冰，此时渡江常常艰巨。冰雪中行走不易，柳从之手里军队多是南兵，应当不耐寒，而顾均手里的北方兵士倒是见惯了风雪冰霜。两相对比，顾均的脑筋里闪过一系列打算，统统看过的听过的兵法都在脑中一一闪现，他竟是难以自抑地呼出一口气，面上现出一丝镇静之色，眼中现出灼灼战意。
“说得不错。”男人点点头，随即气定神闲地浅笑，“不过你猜，现在宣京有没有下雪？就算没下雪，宣京也只会比这里更冷。这场雪对我们来讲不是功德，对他们来讲更不是功德。”
青年文士一怔，随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是啊，快赢了。”一句话出，他竟是有些恍忽，点头道：“还差最后一程呢。”
路平不明以是，还是去了。薛寅看着那边动静，耳边俄然响起一个衰老的声音：“此处风大，陛下还请归去歇息吧。”
“两男一女，我是老迈。”路平垂着眼，声音压得很低：“小弟小我三岁，阿妹小我六岁。我八岁的时候，赶上饥荒，家里养不活三个孩子，我年纪大一点，能做点事，又吃很多，以是就先卖了我。我是厥后才晓得，那以后过了三个月，日子还是过不下去，因而阿爹就卖了小弟。阿妹当时候实在太小了，只能养着，但是女孩子身材弱，最后没活下来。”
“是谁？”
顾均在此之前从未领兵交战，不过是个读过几天兵法的读书人。可柳丛之是谁？薛朝名相，一样也是传奇将领，政坛失势后参军，一步一步从小兵做到将军，大破月*队，闭幕了一场战乱的人！初生牛犊或许不怕虎，但初生牛犊，胜得过虎么？
袁承海思忖半晌：“父亲论名誉，只怕真比不过顾源。不过爷爷的名头才真的是清脆。”
“如何，怕了？”男人轻笑。
薛寅身上披着厚厚的袍子，沉默地看着面前被白雪覆盖的街道。
如果之前那些带着数以十万计的军队迎击柳丛之的人有他如许的血气，偌大帝国，万顷江山，又何至于被人连消带打，一步一步逼到近乎毁灭的地步？
“我又如何睡得下去？”霍方苦笑，“这还只是宣都城内罢了，城郊流民只会更多，事情也会更毒手。”他有些怔忪地看着周遭气象，长叹一口气，“霍方无能啊。”
顾均几近在面对一个必败之局，但是值得称道的是，他的血是热的。
一个身着锦袍的青年文士走近，见这天象，也是一怔。
带回宫？路平一怔，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按理来讲，如许的小家伙要进宫只要一条路，阉割。
第一片雪花落下时，他似有所觉，伸手接住，见它溶在掌心，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