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卖我去别家。
路平领命分开。薛寅看着两人背影消逝,喃喃道:“霍大人可别见怪我,你做得够多了,现在……不需求了。”
薛寅说完这长长一串话,也感觉累了,劈面如死灰的霍方道,“现在天时天时人和他都占了,我们这边倒是天公不作美,赏了我们一场大雪。霍老,这仗没法打啊。”
天气完整暗了下去,没有仇敌的踪迹。统统人都松了口气,守兵一个个都被风吹得满面熟疼,遍体生寒,有兵士在这风中扯开嗓子,唱起一首大风歌。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薛寅深思半晌,俄然自怀中取出装着月色明的小瓶打量。如果天公作美,这么个小玩意确切能窜改战局,从死局里走出一条活路来――固然这手腕确切,损阴德。
霍方坐定,直入正题,“霍方大胆,再问一次,陛下实在不肯北撤出亡?”
薛寅笑了,“故而他虽背叛,但名声挺好,地盘也占得稳,部下兵士忠心不二。他赶上了华平在朝中残虐,民怨沸腾的当口起兵,打着清君侧的灯号,有了出兵的借口。他刚起兵时又适逢江南鱼米之乡大旱,赤地千里,死伤无数,朝廷无动于衷,他布施哀鸿,以是几近毫不吃力地光复江南要地,根底安定,兵强马壮,占了人和。当时天现异照,江南水乡竟然大旱不说,泰山竟也地动,大家道定是华平倒行逆施,引来天怒,柳从之在这当口横空出世,倒是占了天时,厥后江南旱情竟古迹般好转,故而大家传他乃是真命天子。他光复江南,稳扎稳打一起北上,现在打下半壁江山,已是占了天时。”
他一句一句直指重点,霍方神采惨白,沉声道:“天理昭昭,霍方毫不能坐视反贼坐大,窃位篡国。”
在这个全城风声鹤唳,官员离心,军心动乱,公众惶恐的当口,这个白叟一力将这个摇摇欲坠几近要分崩离析的王朝撑了起来,各方权势盘根错节,行事束手束脚,兵员不敷,物质不敷,天公不作美,这一重又一重的优势仿佛不敷以压垮他,他仍在死局里寻求最后的活路。
薛寅抓了一把瓜子啃,一边啃,一边点头晃脑感觉非常忧愁。就这么闲晃到天气将暗了,一波又一波来找霍方没找到的人向他这儿奔来,薛寅也只得弃了瓜子,整了整衣服,分外严厉地站起来,好整以暇道:“传朕旨意,朕将亲身上城楼守城,与将士们同存亡共磨难。”
事已至此,已成死局,与其拼个鱼死网破血流成河,让这宣都城数百年的繁华毁于一旦,倒不如……
“陛下请讲。”
城楼上都是守城的兵士,没曾想能亲目睹着天子,都吓了一跳。薛寅竟也真的待在城楼上,不顾北风凌冽,负手远眺,极目望向远处。
霍方摇了点头,只淡淡道:“多谢。”
大风起兮月狼来,
天寒地冻苦无粮,
约是午后,宣都城里刮起了一场大风。
做了文状元还能做武状元,做了丞相还能做将军,堂堂明王名不虚传啊,端庄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薛寅低低感喟,“我问你,柳家军反叛,从边疆打到这里,一共用了多久?”
天气暗淡,看不清远办究竟有甚么,唯有暴风劲吹,带起战意森寒。
薛寅站起家,走到霍方身前,悄悄拍了拍他的肩,一本端庄道:“恰是天要亡我大薛啊。气数已尽。”
月色明兮万里红。
大风起兮六合哭!
大风起兮云飞扬。
战乱起时各自逃。
威加海内兮归故里。
在他中间当差的小寺人吓了一大跳,赶紧扶住他,“霍大人可还好?不要紧吧?”
歌声宏亮昂扬,传到很远,倒是出乎料想鼓励气了士气。薛寅遥遥听着,却忽地想起了他之前听过的一首北化儿歌,他是听一个年纪和方亭差未几的小叫花唱的,叫做《大风起》。唱的是北化孩童因养不活,被家人卖到别处,不料身在边疆,碰到月国进犯,卷入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