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柳从之泰山压顶地一拍,他愣是站住了没跪下去,这下却跪得洁净利落,姿势寒微,毫不游移。
霍方一口气说完,抬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背工一扬,将手中酒杯摔了个粉碎。
薛寅终究心折口服,叹道:“陛下胸怀,薛寅佩服。”
柳从之笑道:“事出俄然,扫了诸位的兴。明天就到这儿吧,各位能够走了。”
可惜越是佩服,越是头疼。薛寅平生最不爱与这等高深莫测的人打交道,只觉他若再三天两端“陪”柳从之解闷,只怕届时瞥见这张可谓俊美无匹的脸都会头痛欲裂。
柳从之仿佛看出贰心中所想,淡淡道:“所见之人是否身怀利器,对朕来讲辨别不大。”
薛寅点头,“能与家姐相逢,无穷欣喜。”
与此同时,他面前传来“砰”的一声,霍方嘴角溢血,神采灰白地倒在了地上。
薛寅一时有些吃惊,他技不如人被柳从之诈出了兵器,以柳从之现在的身份,不被借题阐扬缉捕下狱都是好的了,柳从之竟然毫不在乎地把匕首还给他,并且答应他随身照顾?
这是一个仿佛没法被撼动的人。
薛寅深深吸气,挫败以后,眼中突然闪过激烈的不甘与战意!柳从之微一抬眼,刚好就瞥见了薛寅亮得近乎要烧起来的眼神,微一扬眉,但是不过半晌,薛寅锋利的眼神褪去,这个年青人深吸一口气,垂眼,低头,下跪:“请陛下恕罪,薛寅绝无犯上之意,这匕首只为防身之用。方才事起仓促,但是薛寅绝无侵犯之意。”
柳从之打量他,“如何,心有不快?”
薛寅皱起了眉,他不感觉霍方是这么轻易就能转念的人。
柳从之好整以暇地打量他,薛寅垂着眼,眼睫颇长,皮肤极白,五官表面极其清秀,无多少棱角,显得分外温和,他说话声音也轻,哑忍工夫颇好,乍一看,像是个没脾气的肥胖墨客。但如许的人,又怎能够没棱角?
这个年青人显得非常沉默,但对新君已无贰言,因才调不凡,也遭到了新君赏识。识时务者为豪杰,现在薛朝局势已去,这才是正理。可世上有这识时务的,就有这固执不化的――比如霍方。
放霍方出来,让他求死……求仁得仁?
薛寅渐渐接过匕首,柳从之眼中含笑,神情是一贯的平和,但是星眸黑沉,俊美的眉眼间带一份含血的凌厉与豪气,加上身材颇高,一身龙袍,严肃之气尽显。实在是……人中之龙,帝王之姿。
柳从之技艺敏捷非常,瞥见射来的匕首,不闪不躲,另一手横在胸前一勾,在匕首即将射入身材之际微微一动,稳稳抓住匕首。接着抓向薛寅咽喉的手蓦地变了行动,变抓为拉,一把将薛寅后仰的身材拉起来,而后拍了拍他的肩。
柳朝看似承平,实则也是暗潮涌动,情势庞大。霍方人虽陈腐,看事却准。
有的人,将本身的一糊口成了传奇。
薛寅道:“陛下为何放他出来?”
柳从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摇了摇酒杯,叹道:“朕生于忧患,平生如顺水行舟,步步谨慎,只因棋差一步,骸骨无存。头上悬剑,喉中含铁,如此度日,说来辛苦,却也欢愉得很……”他在手中空杯中倒满酒,看向面前,可惜地摇了点头,“薛朝有如此忠臣,却不得重用,实在可惜。教员一起走好。”说罢将酒杯一转,酒水尽数倾泻在地,酒香四溢。
霍方面如槁木,一起显得分外沉默,等厥后宴席开端,群臣纷繁向新皇敬酒,恭维阿谀者有之,也有不那么热络的,但都捡了标致话来讲,不肯触新皇的眉头。柳从之仿佛也兴趣颇好,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但酒量极好,面上不露丁点醉意。待群臣贺罢,霍方倏然执起一杯酒,站起家,朗声道:“柳从之,我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