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从之低头看他,仿佛赞美地叹了一声:“能屈能伸,大丈夫当如是。”
他还年青,聪明,但是懒惰,不弱,但是仅此罢了。
“你看上去可一点不欣喜。”柳从之笑着抬手重拍薛寅的肩,他身材颇高,身形苗条均匀,比薛寅高了一个头,做这行动极其顺手。薛寅冷不防被触碰,又对柳从之满心防备,顿时浑身紧绷,下认识地将拳头收紧,嘴唇紧抿。柳从之只觉掌下的人瘦得不像话,但浑身紧绷,像只把浑身的毛都炸起来的小植物,一时发笑,点头道:“你不必如此,你投诚于我,我不会虐待你与你姐姐,你仍有王爷头衔,你姐姐的郡主头衔也会保存。”
新皇已然即位,再直呼其名可谓大逆不道,群臣变色,对此群情纷繁,柳从之身着龙袍,器宇轩昂英姿勃发,对此不过摆了摆手,洒然笑道:“教员所敬,天然不敢辞。”
刚才柳从之泰山压顶地一拍,他愣是站住了没跪下去,这下却跪得洁净利落,姿势寒微,毫不游移。
薛寅一怔,低声道:“是么,多谢陛下顾虑。”
霍方莫非不晓得柳从之比薛氏皇族更合适做一个天子?柳从之的文才武略,统统人有目共睹。不,他晓得,他只是永久过不了本身那一关,以是他挑选灭亡。
霍方面如槁木,一起显得分外沉默,等厥后宴席开端,群臣纷繁向新皇敬酒,恭维阿谀者有之,也有不那么热络的,但都捡了标致话来讲,不肯触新皇的眉头。柳从之仿佛也兴趣颇好,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但酒量极好,面上不露丁点醉意。待群臣贺罢,霍方倏然执起一杯酒,站起家,朗声道:“柳从之,我敬你一杯。”
这是一个仿佛没法被撼动的人。
薛寅听懂了。
天子发话,其他人那里另有留下来的兴趣,看到这一幕都感觉不利,敏捷地退走了。薛寅身边的保护仿佛一时不筹算把他押归去,因而薛寅想了想,趁人走得差未几,走到霍方尸身前,缓缓为这白叟合上了双眼。
柳朝看似承平,实则也是暗潮涌动,情势庞大。霍方人虽陈腐,看事却准。
他喝下的是毒酒,这个老臣在宣都城破之时就结下了死志。
柳从之仿佛看出贰心中所想,淡淡道:“所见之人是否身怀利器,对朕来讲辨别不大。”
薛寅不认同这位白叟,却尊敬他。
柳从之态度安然得近乎可骇,刚才霍方所言可谓句句诛心,直指这位帝王的软肋,帝王最忌□□,薛寅只觉古今任何帝王只怕都难忍耐如此诛心之言,不料这世上还真的是有柳从之这等涵养工夫好得近乎可骇的帝王,能对此一笑置之。薛寅心中顾忌之余,也不由叹服:“陛下胸怀宽广,实在短长。”说罢一躬身,“其间事了,臣先辞职。”
薛寅并不感觉这白叟是对的,霍方虔诚,但是陈腐,食古不化,永久走不出忠君爱国的圈子,一腔热血报国,终究却有力挽救民生凋敝,国破人散。
薛寅一时有些吃惊,他技不如人被柳从之诈出了兵器,以柳从之现在的身份,不被借题阐扬缉捕下狱都是好的了,柳从之竟然毫不在乎地把匕首还给他,并且答应他随身照顾?
他甘愿归去和路平与方亭大眼瞪小眼,也不肯和这位新陛下打交道。这等人他实在吃不太消。
顾均磨磨蹭蹭,几近是在最后一波走的人内里,转头看到这一幕,眼圈一红。
偌大天井,一片沉寂。
薛寅渐渐接过匕首,柳从之眼中含笑,神情是一贯的平和,但是星眸黑沉,俊美的眉眼间带一份含血的凌厉与豪气,加上身材颇高,一身龙袍,严肃之气尽显。实在是……人中之龙,帝王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