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朝看似承平,实则也是暗潮涌动,情势庞大。霍方人虽陈腐,看事却准。
柳从之负手而立,站在他身后。群臣分开,留下的不过他们二人与四周侍卫。
薛寅在列席步队中,看到了很多薛朝旧臣,此中也包含顾均。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眼含笑,扫了一眼惴惴不安的群臣,仿佛意有所指。薛寅埋头人群中,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柳从之部下的亲信之臣,一月前惊鸿一瞥的几名柳从之麾下的亲信武将神采各别,神采都非常庞大,有的眉头紧皱,有的如有所思,不一而足。
“天然会。”柳从之淡淡一拂袖袍,“朕平生独一的过人之处就是胸怀宽广,有容人之量。教员乃忠臣良将,就义而亡,值得尊敬,当厚葬,不是么?”
柳从之态度安然得近乎可骇,刚才霍方所言可谓句句诛心,直指这位帝王的软肋,帝王最忌□□,薛寅只觉古今任何帝王只怕都难忍耐如此诛心之言,不料这世上还真的是有柳从之这等涵养工夫好得近乎可骇的帝王,能对此一笑置之。薛寅心中顾忌之余,也不由叹服:“陛下胸怀宽广,实在短长。”说罢一躬身,“其间事了,臣先辞职。”
这是一个仿佛没法被撼动的人。
并且……刚才电光火石之间,薛寅自问已做到了本身的极致,他受天赋所限,技艺一向不能算太好,只是尤善暗器,身负利器,攻人无备,不管是杀人还是逃生,皆算得上充足,但对上柳从之,他一点便宜也占不了,统统守势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化解,不费涓滴力量。
柳从之也不难堪他,抬手扶起他,而后和颜悦色道:“无妨,朕不过心血来潮练练手,你工夫不错,今后有空来陪朕过几招吧,我也好伸展一下筋骨。”
陪传说中的天子下棋是有讲究的,毕竟这世上有些人是赢不得的,史乘上关于此的逸闻颇多,乃至有过大臣陪天子下棋,耗经心血在棋盘上摆出“万岁”二字的奇事。薛寅对胜负胜负也不太上心,下得随便,何如柳从之仿佛不喜他对付,每次都会激他费经心力下。一来二去,薛寅确切是被激起了好胜之心,冥思苦想,他自问也不是笨拙之人,棋力也不差,但费经心血也罢,用尽尽力也罢,在此人的手上讨不了一点好去,屡下屡输,或者说是逢棋必输。实在是输得没了脾气,瞥见柳从之就觉头疼,恨不得此人再也不要在面前呈现。
顷刻间,薛寅心中竟模糊闪过羡慕。
他蹲在霍方尸身面前,正缓缓站起家,忽听身后传来声音:“教员这但是把朕的好日子搅得一团糟。”
这新皇又是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这么喜好找他来解闷?他受困宫中,又三不五时被“召见”,实在是想跑都没法跑。
如果说薛寅当日即位是赶鸭子上架,办得像个笑话,那柳从之的即位大典天然是不成同日而语的。大典办得昌大而浪费,册封结束以后,又宴请群臣,场面极其热烈。
薛寅终究心折口服,叹道:“陛下胸怀,薛寅佩服。”
霍方点头:“你非池中物,霍方不配做你的教员,你也不需如此叫我。”他神采一正,“柳从之,霍方本日在此敬你一杯,愿你此后励精图治,事事以江山百姓为重,安内平边,为千万百姓初创承平乱世。”他说着闭了闭眼,而后直视柳从之,目光奇亮,一字一句清脆至极,“你需记着,你以清君侧之名起兵谋反,乃是篡位之君,名不正言不顺。你若耽于权势*,荒废朝政,鱼肉百姓,就不但名不正言不顺,更是罪大恶极,天理难容,大家得而诛之!你本日篡位□□,届时你之皇位也必定被别人篡夺,你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