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徽一怔,终究点头长叹:“臣明白了。”
他风趣地发明,大薛的亡国少年天子,竟然还是个美人胚子,并且是那种男生女相的美好,模样实在是不差,不过气质使然,不到这等时候,实在难让人看出他五官的标致,可这美好毕竟仅是皮相罢了,毫不代表此人荏弱可欺。柳从之对荒唐的薛氏皇族向来殊无好感,不过北化薛氏这一对被放逐的皇族后辈却算例外,这二人出身不毛之地,不享繁华,却反而得以保存薛氏一族骨子里的匪气与悍气。
柳从之静了一静,推开房门,第一眼,瞥见了低头拨弄琵琶的薛寅。
他声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陆青徽闭目,叹道:“陛下可知,这是双刃剑?何况士农工商,自古如是。此事若要推行,必遭世家大族、文人士子的反对。臣不会是最后一个规劝陛下放弃此念的人。”
柳从之挑眉,“海日迩来可好?”
“陛下!皇商一事兹事体大,连累甚广,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毫不成轻举妄动!”
陆青徽面沉如水,“不错!贩子敷裕,虽职位低下,但仍然穿金戴银,强过浅显农户不知多少,为富不仁者大有人在。每逢荒年,都有奸商肆意进步粮价,乃至饥民各处,逢丰年,又压价屯粮,谷贱伤农……如此各种,屡禁不止。贩子逐利,无仁义品德可言,若准贩子入仕,乃至赐封皇商,便是予他们繁华,又予他们权势……此举后患无穷!必将祸乱朝政!”
“承蒙挂记,楼里这一个月来买卖当真是越来越好了,现在买卖能赶上之前最红火的时候。”何姑姑应了一句,观柳从之神采,谨慎翼翼道:“不知柳爷可要与海日见一面?”
柳从之拂袖,安闲浅笑:“朕自是明白,此事不易做是不假,但朕说此事可为,此事便可为……陆卿可明白?”
陆青徽点头:“臣多言了,陛下恕罪。”
陆青徽挑眉,“尽在商道?”
陆青徽乌青着脸,一句话说完,柳从之叹了口气,略微扬声:“来人,给陆大人奉茶。”而后和颜悦色对陆青徽道:“平气。我知此事不易行,你所说各种,我也必会考量,届时必然会以最稳妥的体例行事,不过皇商一局势在必行,这一点上,我情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那边薛寅大摇大摆逛西街,上青楼的时候,柳从之忙得一刻不得闲。新朝初定,事物还是繁多,陆归制定出征,需筹办的事件还是繁多,天子陛下能者多劳,自是繁忙非常,下了朝另有议事,议完事另有陆青徽求见,在他跟前毫不客气地和他辩了一个下午。
小薛王爷玩弄琵琶的架式竟还真有那么点模样,貌似当真至极,指间音符流窜。闻声门响,薛寅漫不经心肠昂首,直直望入柳从之眼中,这么一对视,柳从之略微挑了挑眉。
侍卫靠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柳从之讶然一挑眉,“楚楚阁?”
何姑姑笑:“她哪能有不好的?就是明天可出了一桩事,袁大人前来予她赎身,可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是妇道人家,没甚么主张,这等大事可不敢等闲应了。海日那丫头倒是向来主张正,但这会儿也没想出个以是然来,不过柳爷您来了,这事儿就好办了,要不我直接领您去见见海日?”
至此,辩无可辩。
柳从之定定看着他,莞尔一笑,微微点头。
“此言言之尚早,朕只愿在朕治下,百姓不必流浪失所,不必忍饥挨饿。”柳从之淡淡一挑眉,“而国之命脉,民生之所系,都在商道!”
“本现本日终能歇息一会儿。”柳从之顿了一顿,点头一笑:“也罢,既然这么热烈,那就去看看吧。戏台都搭好了,如果不去,岂不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