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人不太逼真,恍恍忽惚感觉面前此人应当就是柳从之,但神智不太清楚,本身做梦做得好好的,面前如何会呈现姓柳的?这张俊脸他实在是看得印象深切,故而一入眼就觉非常烦躁,忍不住伸手在面前挥了挥,仿佛要将面前的人脸挥走,嘴里喃喃:“你如何能够在这儿?”
薛寅生来畏寒,一到夏季就足不出户,但是到最冷的时候,再多火盆被褥似也没法遣散四周八方而来、可谓彻骨的寒意,实在冷得不想动,就只想睡觉,但是勉强睡下,一觉醒来,浑身高低仍然冰冷。他年幼时实在体弱,受了冻极易发热,有次烧得浑身滚烫,神智恍惚,几乎丧命。老宁王后怕之余,又实在担忧养不活他,因而夏季最冷的时候,就给他喝酒。
当然是没听到,他还在梦里,梦里大雪纷飞,雪花冰冷,烈酒滚烫。
一曲奏毕,黄莺欣然若失,还未回过神来,就闻声身后有人排闼而入,她回过身,吃了一惊,气势好足的人!
南地的歌轻柔如水,委宛清丽,北地的歌却苍劲豪放,老宁王一届武将,更是只会唱战歌,但是没有一首曲子比战歌更合适滴水成冰的凛冬――那是能够扯破风雪,能够在吼怒暴风里远远传出去的狂曲,那是……北化的曲子。
“黄莺女人是来陪他的吧?”柳从之微微一笑,“现在既然他已醉了……”他看一眼薛寅,话音俄然一顿,停了停,才道:“那女人先下去吧,奉告何姑姑,我会差人送他归去。”
柳从之将视野转向黄莺,“这位女人是?”
他当然是醉了。
柳从之看着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薛寅,点头一笑:“看来我是来得不刚巧。”
别人在软玉和顺乡,京华烟云里,却梦到朔风凛冽,森寒严霜――那是北化,凛冬时节的北化,到处被霜雪覆盖,滴水成冰,眼角一滴泪也能被凝成冰珠的北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