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楼当中。
他称本身负心薄情,海日神情庞大看他一眼,忽道:“若我猜得不错,殿下对女子底子没有兴趣,是么?”
琴音奏响,曲调委宛凄恻,倒是别曲。柳从之含笑听着,来时一曲《归去来兮》,去时一曲《离歌》,神韵都是实足,海日乃是宣平花魁,歌舞技艺冠绝宣京,如此女子,也是平话人丁中的一段传奇,离情别绪,倾慕纠葛,终究都尽付一杯酒,一支曲,仅此罢了。
她这话说得不太客气,柳从之却欣然点头,“合法如此,宣京高低,敬慕你之人浩繁,柳从之负心薄情,配不上你。”
她这一问实在来得俄然,柳从之一怔之下,却点头承认:“不错。”
柳从之转头,“此话何解?”
海日看着他可谓完美的笑容,竟是点头道:“我确切值得更好的,殿下雄才大略不假,但是偶然,偶然,无情,恋上殿下这等没故意的人,实在是大为不幸。袁大人即使风骚,也强过殿下从不风骚。”
他是活得最对劲的那种人,也是活得最累的那种人。
海日的目光也落在那嫁衣上,听到柳从之此言,眼中透暴露丁点讽刺之色,淡淡道:“袁爷确切用心良苦,只可惜不是为我。”
夜色深重,楚楚阁内灯火透明,楚楚阁外一片沉寂。
纵观楚楚阁,有此等候遇的才子,除海日以外,不做第二人想。
柳从之温馨地看着她,歉然点头:“我虽于你有恩,当年却也不该听任你如此,但是柳从之当年除了野心抱负,心头再也容不下他物,这么些年,实在是委曲了你。”
他这么清平淡淡的一句话,海日却俄然一顿,一滴泪珠自眼角滚落。这女子哭得无声无息,眨了眨泪眼,神情还是淡淡的,声音安静,“那殿下是想我嫁?”
柳从之挑眉看他一眼,转头分开。
他说完这一句,如有所思,面上有追思之色,因而又加了一句:“在我面前。”他摇了点头,忽地微微一笑,“旧事不堪回顾,一起走来,我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柳从之顺手扔下一点碎银,笑道:“我听此曲很有禅意,教人耳目一新。”
柳从之淡淡道,“死于非命。”
海日微微一叹,“陛下。”
海日看他一眼,“莫非袁大人不是为了取信陛下您?”她神采淡淡,稍显暗淡的烛光勾画出她的五官表面。这实在是个容颜秀美的女子,但要说倾国绝色,也不尽然。海日并非柔媚入骨的女子,也并非妖艳动听,若要描述她的气质,一者是清,二者是媚,清,但不故作傲岸,媚,但不流于俗媚,二者糅合在一起,却成瑰丽艳骨。
“自是有的。”过了一会儿,他答道,声音很柔,目光也很柔,“我慕他,敬他。”
柳从之温言浅笑:“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仍然极度安静,神情淡然,海日细心打量他的神情,也没法从这个男人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哀痛。他的神情淡淡的,面上老是带笑,那是被光阴打磨得最完整的一种笑容,千篇一概,油滑温润。柳从之就是如许一个不成捉摸的人,他悲伤时笑,欢畅时笑,不快时笑,气愤时笑,因而没人能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他的喜怒哀乐,不管是之前屈居为臣,还是现在登临天下,他都离人很远,难以掌控,不成捉摸。
海日微微一叹,自嘲道:“早知殿下铁石心肠,我却还是多言,实在胡涂。”
乞丐唱腔平平,唱完一段,惫懒地打个呵欠,歪在地上,俄然一抬眼,热络道:“这位爷是成心恩赐?”
海日低笑:“若无殿下,海日现在不过一具枯骨。海日少年流落异国,饱受战乱扰乱,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得见目前天下安定,实在是三生有幸。只是……”她直视柳从之,“海日平生只倾慕过两人,殿下是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