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楚楚阁,有此等候遇的才子,除海日以外,不做第二人想。
海日看他一眼,“莫非袁大人不是为了取信陛下您?”她神采淡淡,稍显暗淡的烛光勾画出她的五官表面。这实在是个容颜秀美的女子,但要说倾国绝色,也不尽然。海日并非柔媚入骨的女子,也并非妖艳动听,若要描述她的气质,一者是清,二者是媚,清,但不故作傲岸,媚,但不流于俗媚,二者糅合在一起,却成瑰丽艳骨。
是路边一名描述落魄的乞丐,以筷子敲碗打节拍,口中念念有词地唱:“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落花成心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诸可还者,天然非汝。不汝还者,非汝而谁?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琴音奏响,曲调委宛凄恻,倒是别曲。柳从之含笑听着,来时一曲《归去来兮》,去时一曲《离歌》,神韵都是实足,海日乃是宣平花魁,歌舞技艺冠绝宣京,如此女子,也是平话人丁中的一段传奇,离情别绪,倾慕纠葛,终究都尽付一杯酒,一支曲,仅此罢了。
他是活得最对劲的那种人,也是活得最累的那种人。
海日的目光也落在那嫁衣上,听到柳从之此言,眼中透暴露丁点讽刺之色,淡淡道:“袁爷确切用心良苦,只可惜不是为我。”
一件做工精彩繁复,用料极佳,光彩极艳,美得让人屏息的嫁衣。
她这一问实在来得俄然,柳从之一怔之下,却点头承认:“不错。”
她按着琴弦思忖了一会儿,忽地手指一抬,十指如行云流水般在琴上拨弄,弹起一首琴曲。
柳从之微微一笑:“承海日吉言,祝你此后统统安好。”
他的目光仍然极度安静,神情淡然,海日细心打量他的神情,也没法从这个男人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哀痛。他的神情淡淡的,面上老是带笑,那是被光阴打磨得最完整的一种笑容,千篇一概,油滑温润。柳从之就是如许一个不成捉摸的人,他悲伤时笑,欢畅时笑,不快时笑,气愤时笑,因而没人能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他的喜怒哀乐,不管是之前屈居为臣,还是现在登临天下,他都离人很远,难以掌控,不成捉摸。
他称本身负心薄情,海日神情庞大看他一眼,忽道:“若我猜得不错,殿下对女子底子没有兴趣,是么?”
柳从之道:“你值得更好的。”
柳从之顺手扔下一点碎银,笑道:“我听此曲很有禅意,教人耳目一新。”
他这么清平淡淡的一句话,海日却俄然一顿,一滴泪珠自眼角滚落。这女子哭得无声无息,眨了眨泪眼,神情还是淡淡的,声音安静,“那殿下是想我嫁?”
是甚么样的人,能让以惊才绝艳闻名的柳从之说出一个慕字,一个敬字?
海日一怔。
柳从之徐行分开,俄然听到了歌声。
她眼中仍有泪光,可谓是眸光盈盈,美人如玉,这么一看,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动情,柳从之却只浅笑:“那我只能说声抱愧。”
乞丐随口对付道:“随便唱唱罢了,感谢这位爷打赏。”他将银子收好,躺回地上睡觉。
女子琴技极佳,琴声流利美好,无一丝呆滞。古琴音色清幽高雅,而她弹的这一曲,轻柔委宛里不乏刚硬,沧桑忧愁里又带一分萧洒与清远,终究统统柔肠百结都渐隐,终归沉寂。
天气已暗,楼中四周点着灯,飘忽烛影里,一女子端坐屋内,身前一张琴案,案上一架古琴,纤指扣于琴弦上,略微拨弄。
柳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