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萧瑟,植被未几,亦无百姓聚居于此,因为风水不错,不知何时起就成了坟冢堆积之地——倒也并非乱葬岗一类,能出得起钱被埋在这里的,少说也非升斗小民,不过大富大贵亦是不能,只因凡是讲究的富朱紫家必有宗祠,没有随便找个处所葬了的事理。并且依当朝民风,落叶须得归根,人死须得返乡,故而京中大户人家逢家人去世,或会将其尸体送回故里安葬。不过凡事也有例外——比如老宁王身为皇室子孙,亲王之身,最后却连回京安葬也不得,骸骨埋于北化,所幸得以伉俪合葬,一世姻缘,也算美满,其他各种,或可不必介怀。
薛寅谛视这气势实足的一行字,微微闭眼。
薛寅点头:“出去逛逛。”
除了大将军江贺,那个又能当得柳从之一声“江将军”?
雪地路滑,车也行得极慢,这么一步三摇地走,用了约莫一个一个时候,到了地头。
柳从之一身黑袍,孤身一人徐行走来,低笑道:“明天可实在是巧了,我本当无人知我来此,倒是想岔了。”
薛寅低头,蹲在那玄色石碑前,缓缓执起一壶酒,手一抬,将酒水倾泻在碑前:“来敬豪杰。”
薛寅不晓得如何想的,明显看着大雪满脸不耐,成果还是出了门,先是在城中酒楼买了几样小菜,两壶烧酒,而后雇了辆车,载着几人往城郊走。两名侍卫都觉古怪,薛寅是不成能出宣都城的,但去城郊……也不是不成以,只是城郊有甚么?两人对一对眼神,将迷惑埋在心底,但不管如何,他们都得把人看住了,不能出岔子。
可这纵横一时,叱咤风云的人物,活得惊天动地,却死得寂寂知名,荒坟青冢掩遍风华,再过二十年,只怕无人会记得这坟茔。怕也无人会重视,这豪杰盖世的传奇将领,生于宣京少颠沛,平生交战多磨砺,死于非命亡他乡,葬于宣平归故里。
侍卫还算刻薄,固然雪天出门走得一身湿冷,说话也挺客气,没在“王爷”二字面前加一个大大的降字。
薛寅呼出一口白气,“来看前人……”他这一句说得语焉不详,说话间,几人往上又攀一层,越往上坟冢越少,修得也越精美,薛寅转了半天,终究在一处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一片摆列补葺无缺的墓碑。这一片墓和山上一堆整齐不齐的墓碑一比,显得非常整齐,明显是同时又或同一人修的。薛寅剥开此中一块碑上的雪,看一看墓碑上的刻字,微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