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托盘上的白布,第一个托盘上现出一大一小两方广大厚重的玉质印玺来,那印玺上是一条盘卷着身躯的似龙似蛇的怪鱼,相传永昌孟氏得水运而昌,孟氏先祖见大江龙鱼而起,是以将此龙鱼作为孟氏的传承图腾,刻在了太守印玺之上。
直到很多年后回想这一日,洛川仍旧不能设想,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凡是出行,便要享用统统子民沿途膜拜的真正的诸侯,有朝一日竟要在无数曾经视其为帝王而尽忠的士卒谛视下,肉袒出降,究竟需求多大的勇气,和绝望。
郊野秋风,落日还是。
洛川伸手在黑马脖子上拍了拍,接着低头去看那第三个匣子。
洛川又一挥手,尽是素红色的步队当中便又起了压抑的惊呼声,一道火光熊熊燃烧,倒是将步队当中被几个宫廷保护抬着的棺材烧掉了。
洛川看向千雪,千雪朝他点了点头,又看向一脸冷酷看着那颗人头的常御风,后者也微微点头。
那一边,孟娇阳没有让步队停下脚步,一向行进到间隔洛川等人不过数丈的位置,他才挣扎着跳上马背,肥硕的身躯一个趔趄,若不是身后邋里肮脏的中年男人抬手一扶,就要跌到一旁。
第三个托盘上盛放着的,则是一个方刚正正的黑木匣子,匣子无孔,密封严实,不能看到此中盛放之物。
可瞥见了就是瞥见了,更多的,乃至更可骇的传言,就会在今后的光阴里,在无尽的人群当中传播,终究化作利箭,一根根插在这小我,以及统统与其相干的人们的胸膛,不晓得要用多少年多少代的时候,才气终究消弭。
“永昌孟氏,”洛川的声音在真气的加持下传出很远,“身居尊位,而不能守其民,谓之失德,地处边关,而不能守其境,谓之失格,然此各种,非永昌郡前太守孟娇阳一人之罪!现在,罪人伏法!永昌所属皆归于离郡一朝,两郡子民是以免受兵器之祸,此为大功!特此......”
第二个托盘上,是大大小小金银铜铁各种形制的虎符,这些虎符保存无缺,密布阵纹,精美非常,一排排摆放在那边,皆为右边的一半。
常御风看一眼劈面那支素红色步队里邋里肮脏的中年男人,挥手令一众剑修冷静御马挪动位置,构成个诡异的半圆,将洛川地点的离郡轻骑的“箭头”位置,模糊围拢。
孟娇阳垂着头,回看了一眼,面上隐现死灰之色的孟婉儿身边,老顾和两个年长些的宫廷酒保便各自捧了一个托盘快步走了出来,弯着腰将三个托盘承现到离郡轻骑面前。
洛川声音一落,孟娇阳便抢先拜了下去,这一次声音颤抖当中已有泣涕之声,“臣,奉献侯孟娇阳,与甘原孟氏一族,伸谢,太守大人恩德!!!”
就站在孟娇阳身后的邋里肮脏的中年男人眼睛一瞪就要行动,却忽的一滞,继而面色惶恐的看向天空,一动都不敢动。
就在洛川身边的千雪则面无神采,面前一片素白的步队没有引发她半点的感到。
思齐点头,翻身上马,而后号召身边两骑,上前去将老顾等三个宫廷酒保手中的托盘取来,呈回到洛川马前。
孟娇阳只感觉已经有些生硬的身上忽的一暖,继而被捆缚太久而勒得有些麻痹的双臂猛地垂下,撑在冰冷的空中上,才重新找回了些感受,他缓慢昂首,对上了洛川一身血甲之下,那一双好似冰冷彻骨,又仿佛满含杀意的眼睛,吓得一个激灵,本来想好的第三套词已然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嘴皮子颤抖。
孟娇阳并不昂首,等待半晌以后持续道,这一次虽仍有颤音,声音却大了很多,“孟氏狂愚,屡犯离师,仰惭俯愧,精魂飞散,伏惟离王,宽弘大量,泽及四海,恩过日阳。今永昌全郡,投戈释杖,高低表里,尽归离郡,愿以孟娇阳一人之罪,释孟氏及百姓千万为恩,再拜,乞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