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阁老是帝师,更是群臣之首,朝廷中一言九鼎,举足重轻,百官唯他马首是瞻。重立太子,皇上更少不得听他这位师父的一句首肯。
“我们熏儿生得花容月貌,这回若能做了六皇子妃,八成今后就是皇后命了!”谢妉儿俄然打趣着说,不由看一眼封氏。
流熏扬着天真天真的笑眼进屋,面前的珠光宝气她视若无物。
小五小六是封氏大夫人所生的一对儿孪生子,常日里娇纵无度,恶劣非常。
谢妉儿酸溜溜地说:“母亲华诞将至,还不等皇上和皇太后打赏,宫里几位小王爷倒颇是见机,这寿礼一早的就送来了,引得群臣的寿礼也络绎不断。若说场面大还是六王爷,巴巴的送来一株三尺高的东海珊瑚树……”
世人这才开端笑声阵阵,和缓了僵局。
“妉儿!”老夫人满眼责怪道,“细心你爹听到了骂你。”
小婶母慕容思慧是谢府最小的媳妇,常日里最是聪明灵巧,四周巴结讨老祖宗喜好。
噗嗤一声笑,四夫人慕容**突破了僵局说:“反正我们女人不懂男人朝堂那些事儿,只图光阴安稳,宜家宜室养个大胖小子就是了。”她揉揉微拢的小腹,一脸心对劲足的笑。
小五一歪脖,颇是不平,倒是小六谢子佑胆怯,扯扯哥哥的后襟,似对流熏这长姐有几分害怕。
老夫人一句怒斥,一时屋内寂静,连喘气声都分外清楚。
为首的五公子谢子佐探探舌头做个鬼脸,圆圆的小脸冻得通红,带个虎头帽,玩皮的应着:“若我们不玩雪,还用得你这老菜帮子扫雪,一早打收回府去了!”
流熏这才恍悟,祖母寿诞将至,达官显宦争相来送寿礼,现在就等祖父回府,大排筵宴了。
封氏一听面色一沉,这个小姑子到处掐尖儿最是难惹。许是展颜的一句夸耀的话惹她不快了。
“急着过来给老祖宗存候,熏儿就没用那劳什子。”流熏笑应着。
正谈笑着,扑沓一声响,一个雪球恰打在凝香背面上,头一昏身子一晃,一个侧歪,幸亏被陈婆子眼疾手快扶住。
凝香侧个头嫣然一笑:“看把您老急的,这花开四时,甚么时候开甚么花,该它开的时候,它天然就开了。”
冬残,犹寒。
老夫人这才和缓了声色,随口叮咛她要重视养胎,这些日子也不必日日过来存候。
“爹又没回府,莫非女儿说得不实吗?”谢妉儿很有不平,本想辩论些甚么,恰见了流熏出去,便咽回了话。
“五哥哥等等严儿。”
小丫环凝香执把扫帚打扫天井,不时揉搓冻得生硬的手指,听着陈婆子在一旁干脆:“转眼就将近惊蛰了,往大哥夫人寿诞前,枝头的连翘花都改抽芽了,点点星星金黄一片,那是繁华满门。可现在,这一星点的影都看不到。”
方家遭难那年,偏巧老夫人卧病,身怀有孕的谢妉儿当时正带了女儿春旎不远千里赶来都城服侍。谁想这一别,竟然同丈夫和后代们的永诀。老夫人又光荣又悔怨,不该由了丈夫将女儿许配给风口浪尖里的方家,以是总感觉对女儿有愧,就益发的纵了这位借居娘家的女儿一些。留了谢妉儿母子三人在谢府,还让谢妉儿掌了钥匙,替她和老太爷院打理外务。
枝头的残雪未消,又一场鹅毛大雪纷繁扬扬扯絮般飘落,接连两日绵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