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朱户,绮罗满眼。谢府繁华,世代官宦。她的祖父阁老谢廷尧是三朝元老,两代帝师,祖母申氏是先太后的远亲姊妹,皇上的亲姨母,她的父亲谢祖恒更是官居中堂。
“嗯,嗯……啊……”呻、吟声此起彼伏,如夜里嗜血的蚊子在黑暗中的响声令她心头紧揪,那清楚是一男一女短促的呼吸声交缠,那声音……
“姑爷万福,姑爷万福!”八哥儿又是一阵叫,惊得流熏自当是丈夫孤桐回府,向窗外一望,不觉噗嗤一笑,竟然被这鸟儿戏耍了。
黄松板木门深锁光阴,却关不住满墙探出的一团团一簇簇的金铃花,团团碎金般装点灰瓦白墙。她谨慎翼翼地推开门,提了裙裾,唇角勾起一抹玩皮的笑意,仿佛又回到芳华少艾时的她,蹑手蹑脚凑去孤桐的窗前,想去唬他一跳,再熔化在他那责怪宠溺的目光中,被他搂入怀里随他化了去。
自她有喜后,孤桐对她庇护备至,怕累她动了胎气,更怕她耐不住暑热,便为她购买了这秀明山缥缈峰半山腰的别院来避暑。怕她滑倒,竟然将门前廊下的乌金丝镜砖都披上高贵的红线毯,延绵数里做地衣,遍及别院。每念及此处,她心头不觉出现淡淡的密意。
兴泰四十五年,京郊缥缈峰,谢阁老府别院。
“厨娘炖的参汤恰是火候呢,丹姝陪蜜斯去犒劳姑爷可好?”丹姝抿嘴拿捏的笑她,扶她起家。
不枉她昔日慧眼识豪杰,六年前那落魄却傲然的穷墨客沈孤桐,自入赘谢阁老府为婿,一起青云直上,金榜落款蟾宫折桂高中状元,幼年成名,他现在已是堂堂的吏部侍郎。令多少皓首穷经一世的文人学子望尘莫及。不枉这些年她伴他红袖添香萤窗苦读,难怪沈郎人前人后赞她生来便是旺夫命。
内心如此策画,更是放轻了脚步,屏住呼吸凑去帘外,纤纤玉指才触及湘妃竹帘,猛听屋内一阵奇特的声音。
“嗯,嗯……姐夫,姐夫……轻些啊,疼――”女人畅快的声音娇滴滴的,麻酥酥坚固入骨,怎不令男民气神泛动?这声音,听来那么熟谙!
响声惊醒屋内偷欢的男女,沈孤桐行动极快,喝问一声:“甚么人!”不顾衣衫不整就掠出门来看,那刹时,衣衫不整的他面上神采凝固。
六载,世事杳如春梦一场。
“如何不该是我?沈郎!”谢流熏杵在那边笑望他,她勉强撑住窗台才略略立稳,强打了笑容,咬牙切齿般从齿间挤出话音问:“我来得不巧,但是扰了夫君你的功德?”眸光已如利剑般死死狠盯住他那惶然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