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齐天睿未再多言,彻夜做的帐都是票号暗里的买卖,自从汉水改道以后,湖广之地引来徽州、山西、江西各帮商客走沙船。沙船利大,风险也大,票号为了保住名誉,不成对外张扬,是以上都是极信赖之人方可合作,暗里走账,因此含混道,“我跟人在荆州合着几亩油豆田。”
“会扎不会揉?”
“哎!”
“真风趣儿!”
“……给睿祺洗过。”
莞初脸还未及红,脑筋便嗡的一声,可当着这些大丫头们的面如何说得奶奶我也未曾近身的话,只得咬着牙硬着头皮道,“无妨,我来。”
“哦?那是为何?”齐天睿来了兴趣。
揉得他几是要睡着了,莞初悄悄放开手,又添了些热水。
齐天睿瞥了一眼,“那是暗号。”
“哦,我不了。”莞初紧着点头。
暴风呼号听不着打更声,齐天睿抿了口茶,瞥一眼玻璃鈡,再有一个时候天就要亮了,看丫头烛灯下小笔一刻不断,账簿之上都是规端方矩的蝇头小楷,比之前在佛经上点的琴谱子要清秀多了,可见用心。齐天睿心道不能再折腾她了,这一宿熬了,明日的戏还如何唱,便道,“睡吧,明儿早晨再抄。”
丫头乐,一口碎玉小牙,小涡满满的,齐天睿挑了挑眉,“成心机吧?”
“你做甚么呢?怪痒的。”
莞初瞅了瞅,这盆架是宽,她站在这一头,还得趔着腰,许是真的弄疼他了。没体例只好转返来,还是站在他身侧,这么着虽是近,倒是不便洗另一边的发鬓,垫着脚探了探,摆布不得法。
“嗯!跟琴谱子似的。”
铜炉子烧得旺,红帐红烛,房中暖和缓和。桌边两小我,都是一身白棉缎中衣儿,领口一个是青梅,一个是竹叶;一个披着发,另有些湿漉漉的;一个挽了髻,一只白玉簪,干清干净,甚是清爽。
莞初想了想,“我记得爹爹问过,老农说油豆子的叶子有味道,虫子不喜,不往迩来。”
听着这声儿像是已经被浴汤泡软了,莞月朔个颤抖,低头抠动手里的棉巾子,“……我不。”
“无妨,快好了。”
齐天睿微微一怔,“你娘是哪年走的?”
“成。”
齐天睿被热气正蒸得舒畅,忽地觉着身边凉,展开眼,“你怎的跑那头儿去了?”
“一股厨房的油烟子味儿,不洗别往我跟前儿凑啊。”
这一泡就是半个时候,待他洗好换了洁净的中衣裤出来,莞初拿着将将烘好的手巾转到他身后踮起脚给他捂干头发,又拿了木梳子悄悄拢着,不敢扯着,极谨慎。
“热。”
浴房在楼下隔间,莞月朔下了楼就见烟翠捧着一大摞烘好的棉手巾,红秀托着换洗的衣裳候在浴房外,一旁还站着水桃。听她下来,六只眼睛都瞅了过来,莞初正自迷惑儿水桃迎上来,悄声在莞初耳边道,“二奶奶,本来服侍爷的丫头早都超了年龄出府去了。现在爷返来了,老太太和太太又拨了我们几个过来,可爷总也不惯我们在跟前儿。您瞧,”说着水桃往浴房瞥了一眼,“爷叫奶奶出来服侍呢,可这今后洗头、擦身子,哪能都是奶奶您的活儿呢。”
“架子宽,你站得远,吃不上劲,扯得我难受!”
热气熏上来,齐天睿不觉倒吸了口冷气,一起风吹的额头,将才又狠出了汗,现在有些发紧,不觉两指捏着眉心。
窗外起了北风,窗棂子被外头的树枝刮得刺刺拉拉地响,可贵这么大的风,院子外头荷塘上传来呜呜的吼怒声,卷着着枯叶狂舞,鬼鬼祟祟的,夜更加深……
“相公,”
她拗了,他也不再劝,重捡了账册。
“我说油豆子不长虫子。小时候在荆州那几年,从未见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