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都算年里,闹过了上元节买卖商家都一挂鞭炮震得满街红,开门大吉。齐天睿回到铺子里接待守柜的人,一年到头,报酬虽厚仍然背井离乡,齐天睿便待得似自家人普通,除了丰富的年历红包,最讲究的还是情义,毕竟当行、票号的白叟令媛难寻,最难的便是信得过。
齐天睿正入迷,无妨石忠儿来在耳边。
“不是说要你提嫁,正妻,咱做不得。即便他要娶,我也会劝你不能,进了那压死人的深宅大院,多少端方、口舌,怎会安闲?怕是未曾白头偕老,就天赋涯天涯、心郁而亡了。”柳眉劝道,“我是说,这些年他的情意,你竟是看不着么?他在外头多大的谋生,如果换了旁的男人,莫说忙顾不得,怕是早就不但这一处留香了。”
“四个?”千落轻声念叨,“哪就四个了。”
“拾掇东西?”千落闻言抿嘴儿一笑,“你倒是个划一的了。”
自初六从山上返来,齐天睿再不出门,莞初服侍着用心疗养,有了之前几日的胶葛,这一回两人倒也默契,话未几,各安其所。唯独就是夜里,他白日睡足了,夜里精力,不是看经文谱子就是看书,看书还好,一小我消消停停的,如果看谱子,总会说些这谱子如何如何的话或是问为何选了这一个,背后是何原因?莞初想安生一会儿也不能够,这一折腾就到半夜,肚子又饿了,还得复兴身去弄吃的,想装睡也不成,哪怕就是一块荷叶糕也得给他温热了才吃。
“不是,”石忠儿摇点头,“是个老婆子,一身打扮像是个殷实人家,举止做派倒有些粗。开口就是五百两,脸也硬,非赎不成,说若不给,就要往官府去,告他们抢占民女。”
“啧!”
十几个女人也可贵都得空儿,聚在一起,吃酒行令、对弈合琴,堪是风景独具,群芳斗丽。往年因着齐天睿既未娶妻又早早另立流派,千落老是最早开门迎客,岂料本年却成了例外,他只说府里有事、过了初六方能出来,可不知怎的,千落就觉着启事该是那两月前将将娶回的娇妻……
“嗯,”柳眉点点头,看看房中丫头,叮咛她们接着清算,拉了千落往里间儿去。姐妹俩掩了门,这才提及了梯己话,“初六签的房契,昨儿他哪来给我瞧,说那宅子原是府衙一名大人的别院,虽远,倒是平静,里头一应安插都极好,水榭、画楼,另有一个桃园。”
“齐公子那里是那没见过世面的?这才几日,那边就是天仙也不能就得着他的心。我只劝你,心在你这儿,人也得留住才是。”
幸亏好好儿将养了两日,身子总算大好了,这一回,没吃一口药,揉揉捏捏的,竟然挺了过来。初十一早洗漱换衣裳,他离府往柜上去,临走跟莞初说这就暂不返来了,莞初悄悄松了口气。许是瞧见她脸上有了忧色,他又站下,叮咛说府中为人要晓得辨色彩,莫死拗着,逞强方得倚靠。莞初没太听明白,只依着他点了点头。瞧她稀里胡涂的模样,齐天睿不耐,丢下一句:有事找赖福儿,便走了。
这几日齐天睿多在裕安祥,开春筹办出发的商客多,票号里繁忙得像是那西城大街的小买卖摊儿,熙熙攘攘。齐天睿少在柜上露面,多是坐镇三院掌柜房或是协理房,应对大桩的收支。忙起来茶饭都没有钟点,遂这房中老是备着新奇出炉的点心,人手一个小紫沙壶,随时嘬饮。将过了晌午,协理们才算腾出些空来就和两口点心,齐天睿手边也摆了一小碟子桂花糕,咬了一口,半天不见再动,一双眼睛盯着张戋戋二百两的兑票,眉头渐渐蹙紧。
“那宅子虽划一,也得清算清算,更况,还得买雇下人,且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