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睿笑,从袖子里取出样东西搁在炕桌上,世人一瞧,是枚金光闪闪的小元宝,“这是我的本儿。”
低头,悄悄贴了她,“混丫头,你说你是不是不费事?你的叶先生央我返来想带你出去看花灯,你竟是醉成这副模样,你说,我明儿如何跟他交代?”
一起走,那玉轮竟似垂垂远去,水廊桥上挂满了灯笼,好似那一夜,牵着红绸往洞房去。只不过,当时的人在身后,现在在怀中;想起那一夜,阴冷的天冷水给她洗脸,内心莫名那股邪火竟是不知从何而起,水淋淋的,她从他部下脱出来,那一眼,至今清楚……
兰洙笑着白了他一眼,“我省着吧,等着她二叔送呢。”
“嗯……输光了……”
怀中人似公然有了倚靠,那泣声越委曲,越颤,“娘……哥哥……他……他底子……不认得我了……”
残局了。说是散家玩,各论胜负,实在这桌上都憋了一股子干劲要得那小元宝,三家早就同仇敌忾了,虎视眈眈地瞅着这怀里抱着媳妇儿、身子都靠不到桌前的农户。
“逮不到我,逮你嫂子啊,赢她多便宜?”
齐天睿从袖中又摸出一颗小元宝,带了桌上的一并摆在两个小丫头面前,“来,一人一个,这是二哥给你们的压岁钱。”
“二哥,”一旁的秀筠道,“酒都烫过,虽陈,倒不烈,嫂嫂将才还好好儿的,这一时醉,恐也是有些乏了。”
兰洙瞪了眼,“半夜天了,你这是要做甚么?”
“要不我送送你们?”
他轻声唤,没有唤醒梦中人,倒唤来了悄悄的抽泣,薄弱的身子跟着那泣声一颤一颤的,似小儿受了委曲不得诉。
“赶明儿那里还逮获得你!”秀雅撅了嘴。
“孩子……”
“相公……”
“二哥!”眼看着齐天睿的眼神落过来,秀雅从速跳了起来,“不能全赖我们!骰子么,不过是靠手气,是二嫂嫂她手太背了,把把输,三哥还替了她几盅呢,谁晓得怎的,怎的就能醉成如许了。”
“骰盅起,骰盅定,已经算是了。”
齐天睿起家下地,秀筠从速过来扶了莞初,莞初似醒非醒,还道,“嫂嫂……我,我本身来……”逞强往起站,岂知脚一沾地,人就往下软,齐天睿见状一把揽住,秀筠瞧了瞧,“二哥,让嫂嫂在这儿歇吧?”
“来,起来。”齐天睿伸手揽着她的肩想把她拢起来,岂料此人一倾斜全部靠进怀中,齐天睿干脆裹着她抱了盘起腿来,那人儿便似一只软趴趴的小猫儿卧在了膝头。一只手拢着怀中人,一只手够过桌上的骰盅,翻开瞧了瞧,低头,在她耳边暖声呵了道,“奉告相公,输了多少?”
夜深了,远远的爆仗声垂垂停歇,没有风,只要一轮皓月当空,悄悄的清冷。齐天睿徐行走在园中,那玉轮亦步亦趋,若非手中不得闲,倒像伸手即触。
“归去?”齐天睿一挑眉,“这才几时就结束?”说着一撩袍子坐到了炕桌边,拍拍那软绵绵的人,“丫头,醒醒。”
“不能算!”秀雅冲着齐天睿嚷道,“将才是三哥方才掷了十六点,动都没动,二哥悄悄一晃,自是要多出来了!”
她醉蒙蒙的,倒是能听获得他的声音,从怀中露个小头,瞧了一眼,迷含混糊地又一歪头。
两个小丫头本来就在炕上,这一听立即来了兴趣,跪直了身子嚷嚷道,“二哥!将才二嫂嫂可还欠着几吊钱呢!”
秀婧秀雅明显白白地耍恶棍,天悦只在一旁乐,一个小金元宝,不得白不得。
兰洙起家道,“她相公都来接了,自是要回房去。”
“娘……娘……”
兰洙在一旁瞧着这张脸,兄弟四人,除了小家伙天旭尚是个小娃娃模样,天佑、天睿、天悦三人是如此相像,只不过,天佑端方、不苟谈笑,入仕以后更加谨慎,便显得有些呆板,失了俊朗之气;天悦这两年才从那过于标记的女孩儿模样脱出来,多了男人气势,再配上那温文尔雅的举止,端端一个美女人;独这天睿,大族公子恰幸亏外头淋风受雨,漂亮的脸庞历经风霜,更觉棱角清楚;目光当中少了当初肆无顾忌的傲慢,多了哑忍,更多了滑头;面上老是带笑,与世不恭,模糊透着一股阴狠之气,只要那唇边一丝坏笑的小纹还似小时候的恶劣,方觉靠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