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没有声音,她挣扎好久才红着脸道:“壶里余着的……是青羽嘴馋,想,想......”
看着小娃娃乐颠颠地跟着青羽进了院子,生员的爹妈如释重负,对着山主谢了又谢,也总算同意把带来的东西如何拖过来再如何拖归去。
正想得入迷,远远可见庙门处浩浩大荡车马不断,应是新进的生员入山。一人迎在门前,身量却并不熟谙,想必就是新来的山主。也不知这新进的生员多么身份,竟如此的步地。
书院知名无碑无匾无额,当初由师父和几位师叔联袂,引流植花建庭构院,授史宗策医哲武等各种科制,另有六艺。因人才辈出而名动天下,也吸引很多饱学之士前来游学传道。朝廷几度欲赐国子监,却频频受挫。只能派出官员参学,乃至皇族后辈也争相前来。
青羽坐起家,觉着困意仍浓,极不甘心肠从帐子里出来,揉着眼睛走到窗前,刚好立在他的身边。她舒舒畅服伸了个懒腰,红色中衣的袖子软软滑下,暴露光亮的手臂。星回虽知她看不到本身,还是极快地移开目光。顺手将一片海棠的花瓣,丢进窗户里。
远远巳时钟声响起,青羽猛地想起师父晨时的交代,把傅远胡乱塞给路过的一名酒保,让送去蒙自堂,本身拔腿直奔浮曲阁。冲到阁外,顿住脚,理了理衣袍,低头踏入阁中。
她仓猝欠身:“山主谬赞,恕青羽冒昧冒昧。”
一起上青羽没几句就把小娃的家底都套出来了,倒是都城的富户,小娃名唤傅远。兄长叫傅隐,小小年纪就才调横溢,私塾先生换了几茬都自发卷铺盖走人。少年心高气傲闯进书院,顺利通过山主的测验,四位主事面前表示也相称不俗,很快就获得首肯。弟弟固然稚龄但也聪明过人,一并带来入了蒙自堂,与一干小童同学读书。
她方要施礼,长亭虚扶免了礼数,“小师妹常日得空随时可来找我,除了讲堂讲课可旁听,也可随我入山识药。”青羽仓猝答诺,方有机遇抬眼细细看了一回这位新教习。
墨弦顺手翻了昭雪头几册古卷,“这几本古琴谱年代有些久了,倒一向没工夫翻抄......”
青羽寂然坐下,自顾自斟了杯茶,咕嘟咕嘟灌下去。昂首一瞧,无城本日一身红色似裋褐的外衫,面料倒是上好的蚕丝。鬓角发丝有些混乱,肩头犹沾了几根松针,想是内里刚走了一套剑法返来。
星回坐在窗沿上,有好一阵子了,露水初结的时候,他已经在这儿。缁色的长袍垂着,流水的纹路粼粼交叠而下,没入衣摆一角。
技艺利落地爬上亭前一株百来年的梧桐,靠在枝桠之间舒舒畅服地伸了个懒腰。此处阵势很高,极目望去,整座书院尽收眼底。此时晨光未散,浅深青碧,峦气浮浮,钟声垂垂融入山间雾霭。前院的百余间斋房热烈起来,生员们清一色烟灰长袍,汇作清流般向几处讲课讲堂而去。
她吃吃一笑,“我觉着,桑落酿还是改成松落酿更妥当些……”
眼瞅着晨光透过枝叶,垂垂移到手中玉笛之上,转头看那熟睡的人,仍没有起来的意义。遂将手中的玉笛稍稍斜了斜,将那晨光的一缕折去她的脸上。那帐子里的人,这才极不甘心肠动了动眼皮,懒洋洋坐起来。
青羽出世至今便没出过庙门,即便在这棵参天巨树之上,伸长了脖子,也望不见贩子繁华。至于父母杳无消息,她自小由师父和几位师叔扶养,生性又随和通透,也并不感觉有何大不当亦或非常感慨。
师父和二师叔皆是超脱不凡,三师叔和小师叔也绝对是人中龙凤,面前这位倒是......青羽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句来描述,却无由地想起桃花坞间,涧溪清澈天光云影,去了便不忍分开的那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