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秦将手中茶盏搁下,“上书院承了皇恩,也不过和离主事的书院范围相称,当真令人佩服。”
青羽这才发觉高台四周人群外,不知何时已围了兵士,看着人头攒动闹闹哄哄,实在四下里已被围的水泄不通。
四下里一片温馨,唯余那船夫跟着水波悠悠荡荡。就在那公子低头筹算分开的时候,那舟里的帘子翻开,一名女人出了来。接了他手中的披风,羞红了脸敏捷退回了船夫里。人群中立即发作喝采击掌声,那公子喜笑容开,被火伴簇拥着分开了。
说话间转过街角,万安桥已在不远处,此时倒是人声鼎沸,一派热烈。远远可见河边搭了高台,四角高柱上挑着云纱锦幔,台侧人头攒动,河边也停满了船只,船客皆倚在船栏处往那台上了望。
她垂首再不出声,心机着本身自小在几位师父师叔身边长大,无忧无虑。殊不知他们身上还背负着这很多,她竟从不晓得也未做过考虑。平素里读书都要偷懒,这番想来实在忸捏得紧。
“天下之大,贩子纷杂,想藏一名将军也不是难事。”洛秦的目光直往离珵那边转悠。
一旁酒保上前斟茶,洛秦垂眼瞧了一回案下水迹,复又昂首瞅了一眼劈面的离珵,目光飘出窗去,“离主事这位子挑的好啊,甚么风景都看去了……”
她闻言愣怔半晌,“你说甚么?另有书院里的?”
“不提了,我也本来休沐在家,十万孔殷地被召出来……比来都城里头乱的很,还是书院内里安逸啊。”那长史大人眼睛仍落在窗户外头,“就这么一台南梁旧舞,引了不知多少人出来。”
她摇点头,“没甚么,一些旧事罢了。”
离珵唇角飞扬,随她出了凌府,见她要上书院的马车,慢悠悠道:“听闻万安桥那边,本日极是热烈,仿佛是甚么南梁浔风的嘉会,且不说雅会风集,单是南梁旧都的歌舞已是人间难寻……”
二人顺着街巷直往万安桥而去,此时已是初秋,都城中最美的时节,天高气爽,微微的凉意。路边夕雾的粉紫色密密匝匝,一起放开去。谁家院里已有早桂的香气,她不觉忆起那日桂树下与云栖烹茶赏桂……另有谁……她眉间微微蹙起。为何他的面庞仿佛隐在云雾以后,看不逼真。
他但笑不语,下巴冲那边扬了扬。她转头,瞥见一名公子从人群里出来,在那案上取了笔润了墨色,回身走到吊挂的披风前,抬腕间一幅深谷兰花呼之欲出,世人一片喝采。
青羽见离珵背在身后的手指冲她晃了一晃,当即乖乖垂着头不敢擅动。
离珵起家相送,回到屋内又去窗边张望半晌,才领了青羽出来。见她沉思凝重,在她鼻尖上悄悄一刮,“有我在,有甚么可忧心的……”
她欲起家,被离珵一把按住,“别动,到处都有人盯着,尽管喝茶就对了。”
“现在寻书院的人,要寻到凌家府上了,凌大蜜斯是何企图?”离珵渐渐悠悠转进院子。
离珵低头见青羽脸颊红扑扑的,嘴角弯着极都雅的弧度,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也赠你一幅……”
话语间,丝竹声如有若无传了出去,仿佛不成曲调没有章法,又仿佛节节有序,二人皆看出窗外。几位乐工坐在高台西侧,不过笙箫阮瑟和一把古琴。
少顷舞女们自高台后鱼贯而出,清一色浅紫长裙,裙裾之上极精密的淡黄花蕊缀着。秋香色的面纱遮了面庞,唯露秋水般的双眸。十余人踏乐而行,身姿婉约轻妙,却又绝无半分流俗之意。腕间皆缠着银铃,不知此中如何机巧,只模糊有声,如雨落檐下,直直敲入民气。
离珵和青羽转头一瞧,洛秦掀帘而入,“本日秋高气爽,估计都城里大半的人都出来了,也未几我一个。”和长史见了礼,几人复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