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离珵出声唤她,“又在想甚么?”
青羽闻言不由心头一紧,想着那夜文澄心几近绝望的色彩,内心复又纷繁乱乱起来。
他侧过甚望了一回窗外,落日里的万安桥,如披霞锦,残暴生姿。“云栖应是无大碍,方秀士群里头,除了朝廷里的,南梁的,书院的,另有一批人进退松散有度,固然不清楚是那里的,但意向行事倒都是偏了南梁那一头……”
青羽见离珵背在身后的手指冲她晃了一晃,当即乖乖垂着头不敢擅动。
长史轻哼一声,“想必是说那寒城将军,平白无端消逝了这很多年,又不晓得从那里冒出来。皇上不但不见怪,反而官赐原位,当亲王般养着了。”
那位长史大人也不答话,几步走到窗前,往那窗户上面看了几圈,又唤了一名近侍在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人便仓促辞职,他这才撩了衣摆前襟,施施然坐下。
话语间,丝竹声如有若无传了出去,仿佛不成曲调没有章法,又仿佛节节有序,二人皆看出窗外。几位乐工坐在高台西侧,不过笙箫阮瑟和一把古琴。
那摆摊之人取了披风下来交到他手中,“现在可赠与公子的心上之人了。”人群又是一阵轰笑,他的火伴也大声呼喊着:“快些啊,别让女人久等了。”
青羽转头望着离珵,“这是做甚么?”
她从屏风的裂缝往外看,呼拉拉一下子进了大半屋子的人。为首的那位面色冷肃,身着紫色官服,袖侧蟒纹补子,腰束革带,上面坠了金鱼袋。前面一众内侍卫,腰间皆配了长刀。
她昂首望着他,“刚才舞步里踏着的方位毫不平常,仓促之下并未看清。但我总感觉云栖有事,内心就是放不下来。”
他浅笑,“你当真觉得书院就是个只和书打交道的处所?你的师父和师叔们,哪一个又是等闲人物?”
离珵并不答话,笑眯眯望向青羽,她正悄悄在舒窈身后用力扯她衣袖,满面绯红。
“现在寻书院的人,要寻到凌家府上了,凌大蜜斯是何企图?”离珵渐渐悠悠转进院子。
“没错,南梁现在为南都,这批舞女恰是从那边送来,传闻早前是宫里乐府体例。”
离珵眉毛挑了挑,“不敢不敢,鄙人一介草民,常日里除了和书打交道,也就是在街头巷尾游手好闲罢了。都城里头茶舍食肆乐馆倒都挺熟,去多了天然会常常留个好位子给我。”
她闻言愣怔半晌,“你说甚么?另有书院里的?”
“天下之大,贩子纷杂,想藏一名将军也不是难事。”洛秦的目光直往离珵那边转悠。
她垂首再不出声,心机着本身自小在几位师父师叔身边长大,无忧无虑。殊不知他们身上还背负着这很多,她竟从不晓得也未做过考虑。平素里读书都要偷懒,这番想来实在忸捏得紧。
一旁酒保上前斟茶,洛秦垂眼瞧了一回案下水迹,复又昂首瞅了一眼劈面的离珵,目光飘出窗去,“离主事这位子挑的好啊,甚么风景都看去了……”
“离主事这才是称心人生萧洒得很呐。”长史大人总算把目光从窗外收了返来,“谁不晓得离公子乃惊世之才,不入宦途也是可惜了。这书院,都城里头和山里的,靠着你们的山田商店,没要过官府半分银子,办学藏书修编文籍,畅旺得很。”
现在路上行人仍熙熙攘攘,车马不断。二人上了桥,只见万安桥下波光粼粼,过往船只或摇橹慢行,或停在河边发卖货色,也有大族后辈携了家眷乘了精彩画舫,赏那河两岸风景。河边高阁绣楼之上,紫橙嫣红的纱帘垂帐应了河风,携了几缕阁内琴声,扬在河面。
耳边忽而听着离珵沉声道:“玄甲营和禁卫都来了,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