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山心灰意懒,说道:“大和尚是代我脱手的,慕容少侠要为父报仇,固然来杀我便是。”
萧远山道:“弟子平生杀人,无虑百数,倘若被我所杀之人的家属皆来向我复仇索命,弟子虽死百次,亦自不敷。”
扫地僧道:“慕容少侠倘若打死了你,你儿子必将又要杀慕容少侠为你报仇,如此怨怨相报,何时方了?不如天下的罪业都归我吧!”说着踏上一步,提起手掌,往萧远山头拍将下去。
扫地僧道:“是时候了,该当走啦!”右手抓住萧远山尸身的后领,左手抓住慕容博尸身的后领,迈开大步,竟如凌虚而行普通,走了几步,便跨出了窗子。
慕容博道:“求师父收为弟子,更加开导。”
这三十年来,萧远山处心积虑,便是要报这杀妻之仇、夺子之恨。这一年中本相闪现,他将当年参与雁门关之役的中原豪杰一个个打死。厥后得知带头大哥,便是少林方丈玄慈,只是得知假传消息,变成惨变的奸棍,便是那同在寺中隐伏,与本身三次比武不分高低的灰衣僧慕容博,萧远山满腔肝火,便都倾泻在此人身上,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抽其筋而炊其骨。哪晓得平白无端的出来一个知名老衲,若无其事的一掌将便本身的大仇和打死了。他顷刻之间,如同身在云端,飘飘零荡,在这人间更无安身之地。
萧峰双掌之力正要他左掌相持,突见他右掌转而攻击本身,当即抽出左掌抵挡,同时叫道:“爹爹,快走,快走!”不料那老衲右掌这一招半途变向,纯真虚招,只是要引开萧峰双掌中的一掌之力,以减轻推向本身的力道。萧峰左掌一回,那老衲的右掌当即圈转,波的一声轻响,已击中了萧远山的顶门。
萧远山全没想到抵抗,目睹那老衲的右掌正要碰到他脑门,那老衲俄然大喝一声,右掌改向萧峰击去。
萧峰纵身急跃,追出窗外,只见那老衲手提二尸,直向山下走去。萧峰加快脚步,只道三脚两步便能追到他身后,不料那老衲轻功之奇,实是平生从所未见,宛似身有邪术普通。萧峰奋力急奔,只觉山风刮脸如刀,自知奔行奇速,但离那老衲背后始终有两三丈远近,边边发掌,老是打了个空。
扫地僧道:“你的杀妻之仇,不想报了?”
那老衲在荒山中东一转,西一拐,到了林间一处平旷之地,将两具尸身放在一株树下,都摆成了盘膝而坐的姿式,本身坐在二尸以后,双掌别离挡住二尸的背心。他刚坐定,萧峰亦已赶到。
那老衲点头道:“不错!但是这位慕容少侠伤痛父亲之死,却要找老衲和你报仇,却如何是好?”
萧峰刚到就抬掌,一招亢龙有悔,刹时击出。不过,却被身后跟来的萧寒,一招天山六阳掌中的阳关三叠给挡住了!
萧峰和慕容复齐声大喝:“你...你干甚么?”同发掌力,向老衲背后击去。就在半晌之间,他二人还是势不两立,要拚个你死我活,这时二人的父亲双双被害,竟尔敌忾同仇,联手追击仇家。二人掌力上合,力道更是庞大。那老衲在二人掌风推送之下,便如纸鸢般向前飘出数丈,双手仍抓着两具尸身,三个身子轻飘飘地,浑不似血肉之躯。
萧峰一呆之下,畴昔扶住父亲,但见他呼吸停闭,心不再跳,已然断气身亡,一时哀思填膺,浑没了主张。
“等等看吧。”萧寒随口对付道。
萧远山沉默了,很久才道:“不是,就算你没打死他,我也不想打死他了。”
萧寒翻翻白眼,说道:“急甚么急,方才你那一掌,如果然打上去了,萧远山就真死了!”
俄然之间,数十年来恨之切齿的大仇敌,一个个死在本身面前,按理说该当非常称心,但内心中却实是说不出的孤单苦楚,只感觉这人间再也没甚么事情可干,活着也是白活。他斜眼向倚在住上的慕容博瞧去,只见他神采平和,嘴角边微带笑容,倒似死去以后,比活着还更欢愉。萧远山内心反而模糊有点恋慕他的福分,但觉一了百了,人死以后,甚么都是一笔色销。瞬息之间,心下一片萧索:“仇敌都死光了,我的仇全仇了。我却到那里去?回大辽吗?去干甚么?到雁门关外去隐居么?去干甚么?带着峰儿浪迹天涯、四海漂流么?为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