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不喜武人鲁气,不过她毕竟出身将门,听祖父、父亲说过百姓痛苦、疆场残暴,见过寡居的长辈,对于一腔热血远赴虎帐的人,她心中自有崇拜。
侍郎的官位不算低,以徐砚的资格,他算是爬得快的了,但在官宦满地的都城,一个侍郎实在不敷看。
苏氏还在的时候,沈嬷嬷就是亲信之人,顾云锦幼年格外信赖沈嬷嬷。
毕竟按顾云锦想的,徐氏与侍郎府的干系,只怕比她跟徐氏之间的干系还差呢。
念夏瞪大了眼睛:“奴婢不晓得,等回府以后,奴婢去探听探听?”
真算起来,对顾云锦来讲,那一次偶遇,离现在也就三四天罢了。
顾云锦点了点头,但她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她还是她,显赫权贵梦跟她没任何干系。
只是,徐家这又是如何回事?
等徐氏进门,沈嬷嬷便跟了徐氏做事,回京时,她亦跟着,未曾分开。
在道观相遇时,小公爷的左眼有旧伤,疤痕不长,从眼角到颧骨,细细的一条。
固然,顾云锦畴前在京中时,见太小公爷的次数不超越一只手,说过的话也不敷百句,但先入为主的印象就这么刻在了脑海里。
顾云锦越想越难过,扑到沈嬷嬷怀里,紧紧抱着她。
“女人,”念夏抱着食盒出来,笑盈盈道,“您现在要不要尝一个?”
矮子里出来的高个,相对而言罢了。
别说是一个了,便是五个,顾云锦都能一口儿吃下去。
顾云锦的鼻尖顷刻就酸了。
闵老太太讨厌徐氏,为了膈应徐氏,才让顾云锦在徐家糊口,杨氏让她嫁给杨昔豫,看上的是她这小我,并不是徐氏的启事。
屋门推开,沈嬷嬷快步出来,直走到顾云锦跟前,扶着她的肩膀高低打量:“女人,昨儿个刻苦了。”
顾云锦嗤之以鼻,她慕书香、喜好书卷气,和她佩服兵士,哪儿就又冲突了又矫情了?
徐砚到底是如何抱上一根这么粗的大腿的?
沈嬷嬷见不得顾云锦红眼睛,一面给她顺气,一面哑声道:“我们女人享福了享福了,不哭了,哪儿不利落,就跟嬷嬷说,嬷嬷给你揉揉。”
那里晓得,才过了三天,就被扔回了十年前。
只是这会儿她有些心不在焉。
昨日梦境里,她梦到的那双乌黑的、带着几分体贴的眼睛,清楚就是小公爷的。
小公爷十四岁就跟着父亲叔伯上疆场,许是年纪悄悄手上就沾过血的原因,他看起来比同龄的少年人阴沉些。
北三胡同颀长,住的多是本土买卖人,各家手上还算余裕,全部胡同并不混乱。
沈嬷嬷是顾云锦的生母苏氏汲引提来的。
宁国公是开朝时封的,世袭罔替,到现在已经传了八代了,代代军功显赫。
顾云锦想不明白,问念夏道:“昨日府里设席,宁国公小公爷来了?”
顾云锦咬着水晶油包,她对徐家是有不满,但也没揣摩过要把徐家弄得身败名裂,可如果徐家抱住了这根大腿,今后更加飞黄腾达了,那还真的,叫人老不爽了!
而梦中的那双眼睛不带伤痕。
顾云锦畴前恨过沈嬷嬷,以为她背弃旧主,叫徐氏给拉拢了。
顾云齐去当兵的时候,顾云锦也没扯后腿,只泪眼汪汪送他离京。
老公爷年青时受过伤,落下了病根,年纪大了,就吃不消战事了,干脆把爵位给了儿子,自个儿在京中安养。
恨屋及乌,顾云锦把沈嬷嬷对她的体贴完整当作了驴肝肺。
分开时,她见到了小公爷。
这会儿俄然闻声他的名号,顾云锦还很有几分感慨。
顾云锦吸了吸鼻子:“哪都不利落,内心最不利落……”
反倒是杨家那儿,凭着些旧皇历,人脉宽广些,但也广不到宁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