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油灯不算亮,只照了半边,映在她脸上,对着光的那半张脸如盈盈暖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印了新月般的弧线,跟着长睫颤颤,如胡蝶振翅。
因为杨昔豫提过,石瑛亲口说的,是闵老太太让戴嬷嬷去寻了她的。
每一种情感,他都能懂此中意义。
人生呐,哪怕是重来一次,也到处充满着变数。
蒋慕渊清了清嗓子,突如其来的动静让顾云锦醒过神来。
一样是一出不能和稀泥结束的笑话。
顾云锦托着腮帮子,走神了。
若不是因为扳连了阮馨,以顾云锦那撸起衣袖号令一胡同人救灾的气势,这会儿怕是已经跳起来了。
看得民气紧。
可她感受的到,现在的蒋慕渊,与十年后岭北道观里执伞而立的宁国公分歧,也和窄巷里飞身而下替她得救的小公爷分歧,当然,与那日站在北三胡同里配着酱菜大口咬馒头的少年郎分歧。
而闵老太太那边,非论本日出事的是顾云锦还是阮馨,想来她都不会欢畅的,连幸灾乐祸的心机都不会有。
方才叫石瑛的事儿吓了一回,还没有压惊宁神,好端端又被他唬着了。
蒋慕渊眼中那如有似无的笑意又垂垂凝集返来,他想,顾云锦笑起来的时候,是最最都雅的。
蒋慕渊却摇了点头:“没甚么。”
他彻夜过来,明显不是为了唬她的。
四目相对,顾云锦还没有从之前的情感里走出来,一时之间有点儿恍忽,待看清跟前的蒋慕渊后,仿如果清风吹散了阴霾,那些让她压抑的过往都从脑海里消了去,她下认识地就暴露了莞尔笑容。
蒋慕渊看着她,眼底那淡淡的如有似无的笑意,在不知不觉间散开了。
“不消甚么?”顾云锦猎奇,摸索着问了声。
这会儿,杨氏和杨家恐怕恨不能把石瑛挫骨扬灰了吧,寻私交的名声不好听,满是缝隙的“豪杰救美”也没好到那里去。
这些情感交叉着胶葛着,让顾云锦好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常日伸展的俊朗眉眼微微蹙着,嘴唇紧抿下垂,眸子乌黑通俗,映着油灯光芒,反而让人看不穿幽深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