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郡治地点的姑藏城,算是得天独厚,祁连山融雪而成诸河,恰流经姑藏城。有水有土,乃有耕有牧有游商,姑藏身为凉州治所,城中多的是胡商胡姬,或许是因为姑藏身为州治,此处的祆教经师们,也不似其他凉州郡县那么猖獗。起码,这里的祆教经师,尚不敢径直上街去履行教法,捧着羊皮经文,喊着阿胡拉玛兹达,砸别人家的门面。
所谓“金张掖、银武威”,是张掖、武威二郡地气暖和,利于稼穑,麦田桑柘连缀,火食稠密。但是比拟之下,武威郡号称“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号称是兵家必争之地。
哪怕就是关内委任而来的流官,除非是那等标榜廉洁、鼓吹儒术,的确不似人类的老厌物,谁在姑藏之地,不是大有西风醺醺然,更胜南风薰薰的感慨?
从沧浪台上望去,远见祁连千载白首之峰,上摩彼苍,四野绿意不断,接于河岸。这等气象,与中原膏腴之地迥然分歧,让人登高一望,便使得襟怀一畅。
梁鹄坐在原处,沉默想了半晌,终究叹了一口气道:“岂是鹄欲难堪于故乡父老乎?实是为凉州能行王化故,不得不如此耳。”
这在梁鹄看来,如此发问,已经算是露骨了你段罔天然是不能身兼张掖太守与武威太守的,这事自有朝廷的法度在。但是若要你保举一个知情见机,不会到处给本身惹费事的新太守人选,想来你这老货总要给本身挑个看得畴昔的人物吧?
听着梁鹄犹疑,段罔也不否定,一挥手道:“使君治梁,以安宁民气,四野靖平,羌汉一家为主旨。则如此,那左昌好兴祆庙,反倒不是甚么错处,而是能重用他的事理。”
段太守将手摇了摇道:“使君谈笑了,罔自束建议,游学于鲁地,后蒙拔擢,几历边事,宦游西凉也近二十年矣。故里风景,久已不见不闻,那里还能说个一二。若说故里风景,张掖郡便是段某之故里了。”
至于梁鹄这个凉州名流里的异类,铁杆的帝党,也是属意流官比较多一些和那些本地军头,梁大师实在是连共同话题都找不到一个。首重小我勇武和军功的军头们,也不感觉梁使君整天握着羊毫写的那些八分书,究竟有甚么精美之处。
段罔不觉得然道:“使君说得是正理,故而要大兴祆教,使羌胡皆以推行祆教而得和婉,此亦贤人神道设教之义也。则羌凉相争,我等可行之教养,才得真正为民之父母,不使凉州豪族,见欺于我等。这便是罔治张掖十数年来一点心得,使君觉得如何乎?”
是日气候恰好,姑藏城外十里,完工不久的沧浪台四周,都是小吏并供役人等在繁忙。
一名头戴一梁进贤冠的老吏,只是前前后后地跑着发令:“本日沧浪台上筵席,比不得接待那些粗鄙无文的本地军头,果子务求精洁,李子与桃都要用深井水沉过的!呔,那夯厮,这祁连山挖来的冰只能用来存客岁莎车国送来的新酿葡萄酒,果子冰伤了,可便上不得台面!”
如许的情势,对这位大书家而言,只道完整与本身无关。因而不知多少阉党派系的处所守臣都惶惑不安,上表乞骸骨的,忙着走清流党人门路的,托庇于南阳间家门下的,于梁大师而言,不过是置酒清谈的时候,多了几桩谈资的事情,与他梁使君,全然无关。
梁鹄这类娴雅名流的局外民气态,或许能瞒过别人,但是却瞒不过段罔这个积年的老吏。他笑了笑道:“若说能与使君日日游赏之人么,还得是武威太守。据闻,武威长史左昌,倒也是博通五经,又很有金石之好的,想来与使君倒是颇能相得。”
在他本来的人生轨道上,这位大书家因为荒唐天子刘宏的关照,几年后就由凉州刺史任上转入了中枢。而后冗长的人生中,他将用一手精美无匹的八分书,承包了袁绍、刘表、曹魏无数首要表文与碑记的钞缮事情。并且让一代书圣王羲之心心念念地走遍各地去寻访他遗留的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