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好轻易把人哄睡了,桃夭也抓了药返来,在廊下支起了银吊子煮上,容悦给富哥儿掖好被脚,不由感喟,这孩子三灾八难的,四个月大,却还是肥大孱羸。她叮嘱和萱好生看着,出了门来,见桃夭正坐在小杌子上拿着葵扇煽火,这熬药极其看重火候,故而她一概亲力亲为。
“好孩子,偏劳你了,富哥儿如何?”纳兰夫人见容悦如此用心,不由道。
容悦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她的顾虑,卢氏归天后,纳兰府中人事并没有大的变更,富哥儿原就养在阿姨处,周遭顾问的也都是阿姨的人,桃夭到底信不过旁人。
那婆子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以是然,容悦又问:“阿姨在哪儿,快带我畴昔。”
容悦内心抓挠,却又怕激起她悲伤事,踌躇着不敢开口,却听她悠悠长叹一声。
容悦忙承诺着去了,那孙之鼎早过知天命的年纪,倒是鹤童颜,打扮的利落精力,容悦到时已如常诊富哥儿脉纹,舌苔,问过二便等,叮嘱了几句才辞职出来。
她话语一出,倒是让桃夭吃了一惊,继媳妇都会清理前头人的下人,怎的容悦倒问,她心中来回理着眉目,想来容悦一方面是怕富哥有个不好,她担了恶名,另一方面,许是摸索,想到这,她说道:“卢家早放了外任,也是鞭长莫及,二者,俗话说人走茶凉,我们相府如日中天,卢家虽有官职倒是汉人,上赶着凑趣这头还来不及,那里敢说个不,卢大太太也不过遣了个婆子来看过两遭,送了些补品罢了。”
清莲见此道:“桃夭姐姐怕忙活不开,不若我去帮把手?”
清莲承诺了,同桃夭下去。
桃夭四下里瞧瞧,容悦道:“你放心,我已叫了人在外头守着。”
桃夭闻声动静,见是她,不由一惊,忙道:“女人还是屋里坐,别叫药气熏着。”
鹦哥儿忙应着去了,纳兰夫人也挣扎着起来,容悦忙去扶她。
纳兰夫人微微展开眼,声音轻微:“你来了,坐。”
才到垂花门,便听内院闹哄哄,两个婆子见是她来了,吃紧道:“六女人来了,太太……”
容悦对医理不甚明白,在薄纱屏风后听他言语间很有章法,话里话外说富哥儿并无大碍,想他令媛圣手的名头,不是浪得浮名,便放了些心。
桃夭把落在炉中炭火上的目光收回,咬一咬牙,跪隧道:“求女人救我们大少爷一命。”
碧纱橱内还不时传出富哥儿哭闹之声,她心中明白两分,忙提了裙摆进了屋子。
容好看色微凝,拉她起来道:“大嫂子临了把富哥儿拜托给我,我怎敢不经心。”
容悦见她神采镇静,不由上身偏向她问:“阿姨如何了?”
容悦应也不是,不该又于心不忍,只好顾摆布而言他,问道:“方才我来,是出了甚么事?”
桃夭才点点头道:“自打我们奶奶过世,小少爷时好时坏,前儿个大爷请了孙太医来问诊,偏巧老爷休沐,便也过了来,孙太医也不知同老爷说了甚么,想来再不能是好话的。老爷便黑着脸来了正房同太太说了好久,太太气头上说‘莫非富哥儿不是我的亲孙子,怎的竟成了我要暗害他了’话赶话的竟吵了起来,太太也气抱病了,大爷直在正房外头跪了半日,偏那日辩论时富哥儿就睡在碧纱橱里,受了惊,哭闹个没完,连藕子粉也用不进的。老爷前朝事多,今儿又伴驾去了南苑,府里大事小情的离不开人,只好又委了东府里二奶奶来打理,偏二奶奶的婆婆,东府的大太太也不是好相与的,一日两日也罢了,时候大了又借机来挖苦我们太太,唉,真真儿是鸡飞狗跳的,太太只得强打起精力来罢了。忽前儿个听下头人嚼舌,大爷成心请旨居丧,太太一气,好轻易养起来的身子又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