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忙承诺着去了,那孙之鼎早过知天命的年纪,倒是鹤童颜,打扮的利落精力,容悦到时已如常诊富哥儿脉纹,舌苔,问过二便等,叮嘱了几句才辞职出来。
正在此时鹦哥出去禀道:“太太,孙太医请来了,是引到配房用茶?还是直接请到这头来?”
纳兰夫人由容悦坐在妆镜前,不由叹道:“好孩子,病中不好见外客,你代我去瞧瞧富哥儿罢。”
容悦才知此事委曲,听到纳兰容若要为卢氏丁忧,有些吃惊,忙举帕就唇以袒护神采,问道:“富哥儿身边是该有几个安妥人才是,卢家可有说道?”
容悦本不想过分掺杂人家家务事,可在纳兰府她也使唤不动其他人,摆布富哥儿安危最大,便点点头,道:“须得谨慎细心,万事要听桃夭的,不成自主主张。”
容悦对医理不甚明白,在薄纱屏风后听他言语间很有章法,话里话外说富哥儿并无大碍,想他令媛圣手的名头,不是浪得浮名,便放了些心。
容悦好轻易把人哄睡了,桃夭也抓了药返来,在廊下支起了银吊子煮上,容悦给富哥儿掖好被脚,不由感喟,这孩子三灾八难的,四个月大,却还是肥大孱羸。她叮嘱和萱好生看着,出了门来,见桃夭正坐在小杌子上拿着葵扇煽火,这熬药极其看重火候,故而她一概亲力亲为。
“好孩子,偏劳你了,富哥儿如何?”纳兰夫人见容悦如此用心,不由道。
容悦应也不是,不该又于心不忍,只好顾摆布而言他,问道:“方才我来,是出了甚么事?”
桃夭才点点头道:“自打我们奶奶过世,小少爷时好时坏,前儿个大爷请了孙太医来问诊,偏巧老爷休沐,便也过了来,孙太医也不知同老爷说了甚么,想来再不能是好话的。老爷便黑着脸来了正房同太太说了好久,太太气头上说‘莫非富哥儿不是我的亲孙子,怎的竟成了我要暗害他了’话赶话的竟吵了起来,太太也气抱病了,大爷直在正房外头跪了半日,偏那日辩论时富哥儿就睡在碧纱橱里,受了惊,哭闹个没完,连藕子粉也用不进的。老爷前朝事多,今儿又伴驾去了南苑,府里大事小情的离不开人,只好又委了东府里二奶奶来打理,偏二奶奶的婆婆,东府的大太太也不是好相与的,一日两日也罢了,时候大了又借机来挖苦我们太太,唉,真真儿是鸡飞狗跳的,太太只得强打起精力来罢了。忽前儿个听下头人嚼舌,大爷成心请旨居丧,太太一气,好轻易养起来的身子又重了几分。”
容悦道:“既如此,我有个主张,先说与你听,你感觉好,我便去劝一劝阿姨。”因而将话原本来本同她说了一遭,桃夭连连道好,那边清莲捧了藕子粉来,二人忙哄着富哥儿用了小半碗,停一停又用了药才哄睡,叫桃夭盯着,才往纳兰夫人处来。
纳兰夫人闻此仓猝直起家,道:“还不快把人请出去。”
另一个婆子碰了碰她,那人才醒转,回身带路,容悦见是往富哥儿住的屋子里去,不由揪心,才迈上青石台阶,便见葵花式槅扇门内跪着富哥儿的乳母并两个丫头。
才到垂花门,便听内院闹哄哄,两个婆子见是她来了,吃紧道:“六女人来了,太太……”
桃夭把落在炉中炭火上的目光收回,咬一咬牙,跪隧道:“求女人救我们大少爷一命。”
见清莲来报说孙之鼎已去了外头花厅,她迈步回到绿纱橱前,从桃夭手中接过富哥儿,冲她微微抬了下巴,道:“这里有我,你且去盯着把药煎了,再去小厨房,叮咛她们把藕子粉冲了送来。”
见纳兰夫人在明间大炕上歪着,攥着帕子按在心口上,面色泛白,不住点头感喟,容悦上前两步,轻声唤:“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