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下得如此毒手?”三郎常日与王猎户常有来往,干系甚笃,立时肝火中烧,欲回家取剑,寻杀凶手。
两个身材高大、穿着奇特的男人,自墙后暗影处走出。
好久,精干男人双瞳蕴的两团火焰,燃烧暗淡,懊丧地丢掉钳、锤,端起半盆冷水,浇泼火炉。“嗤嗤”声刺耳凄厉,像是万千恶鬼跟着惨红色的水雾逃离封印,蒸腾着希奇古怪的形状。火炉敞亮灼目标红垂垂暗淡,出现一层浅灰,如同窑外那抹擦拭白天的浅浅夜色,不知不觉,就凝固成了,一坨化解不开的黑。
“这是哪国的服饰?从未见过。”
木门“吱呀”推开,阴冷北风趁虚而入,吞噬着窑里热气,升起腾腾白雾,覆盖着墙壁的青铜剑,凝成片片水珠,颤颤欲滴。
“村庄不大,人也未几。这几年,谁家有历不明的貌美女人,应当晓得吧?”圆脸男人将匕首擦拭洁净,别回腰间。
“三郎,留意。”村民闪身遁藏,倒也不恼,只是神采凄然。
阿千捂着胸口,惶恐皱眉:“你每天铸剑,外事一概不知。这些天,来了两个衣装奇特的男人,逢人便问,山里有无白毛狐狸呈现。”
江南冬夜,深,寒,阴,寂。
“长年打鸟,终被鸟儿啄了。”同是猎户的王阿叔举着火把,照着东墙沾着污血的兽爪陈迹,“三郎,你看墙上爪痕、满地白毛,怕是这几天那两个怪人寻的白毛狐狸。王猎户,这是死于天谴啊。”
三郎有些不舍地瞅着越来越旺的炉火,跺顿脚,排闼而出。
“啊!”凄厉惨叫,由村西远远传来。深夜小村,沉寂如常。未几时,就像是油锅里泼了一碗冷水,顷刻间沸腾喧闹。一排排粗陋的土屋,窗棂排泄暗黄灯光,排闼声、狗吠声、脚步声、扳谈声、乱糟糟地交叉,明晃晃的火把分离于村庄,垂垂汇成一条蜿蜒火龙,占有于村庄西头。
“三郎,你莫动心机。六合孕育异兽,自有此中事理。”阿千搂着三郎健壮的后背,耳畔柔声低语,“岂能妄图私欲,违了天道?”
夜寒没有因为火把热焰而少量暖和,三郎急仓促赶路,冷风灌得双眼淌泪,差点和劈面而来的村民撞个满怀。
铸剑,炉火需旺到极致,方能将青铜融成红液,再几次锤锻,砸出杂质,夯打坚固。如此几次数十次,直至粗胚光芒紧密,纹理有序,刚中有柔,才算初成。
村西,王猎户家。
冷风如刀,锋利地盘旋于六合。萧索肃杀之气,惊得河边老树几片枯叶瑟瑟颤栗,颤巍巍飘落,跌入泥黄的河水,荡起一圈沉重的波纹。有力抗争运气之流,身不由己向着月升方向,残落逝去。
细细揣摩,不由得世人不信。
“阿千,我是不是很没用?”三郎捧起水桶,细弱的胳膊肌肉虬结,“为何就是铸不出那把剑?”
“谁说不是呢!说甚么……哦!对!‘封魂’!”
院落,王猎户的尸身另不足温,眼角瞪裂的双目,早已泛出死鱼肚的惨白,死死盯着那轮圆月。他的喉咙,被撕扯得稀烂,白森森喉骨茬子,连带着半根喉管,高耸地刺出。胸口至肚脐,生生豁开一道皮肉绽翻的血口,五脏六腑散落满地,腾腾冒着白气。
“这不是那两个寻觅白毛狐狸的怪人么?怎地如此打扮?”
“哦?”三郎双手摩挲,厚厚的茧子“沙沙”作响,死力远眺群山,“如此奇异?”
更可骇的是,王猎户手脚,被扯破扯断,围着半截尸身,端端方正摆生长方形。厚厚血浆掺杂着脂油,凝成暗红色血块。恶臭、血腥味、奇特的腥膻味,熏得村民捂着鼻子,强忍呕吐。
众村民交头接耳,不住打量这俩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