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
“寻?呵呵……”拾得低着头有些黯然,奋力踢了一脚草枝,“他们如果有我这个儿子,又怎会丢弃?邻里都说,我是青楼女子——夜欢愉,没人要的野种。”
寒山微微一笑,双手背负,踱步了望田野:“素衣,故意了。家母偶感风寒,无甚大碍。”
“我考虑的不是这个。”寒山叹了口气,眺望青山湾的方向,心中暗忖,现在百姓们,估计都在抽湖寻墓吧?若阿谁传言是真……
“刘家甚么时候提亲的?”
拾得自顾自干笑几声,寒山和素衣却没有迎和,又难堪地红着老脸,搓动手不知如何是好。
“傍晚,书房李先生……寒山,就是小时候教你《三字经》阿谁,坐王老夫的船渡湖探友,见到石碑,大惊失容。本来……”
“喂!寒山,我长得很丑么?”素衣皱着鼻子,噘起樱桃般红艳的小嘴,“都不正眼相看?”
“你俩又发梦话了?”银铃般的笑声,跟着轻柔东风,自花香漫天的清野,悠但是至,“拾得,此次又要揍谁啊?寒山,母亲的病况,可曾好些呢?”
“你的姓氏很常见么?天底下有几家姓‘寒’?”拾得爬在树上,踩着小臂粗细的树枝,探手够着枝桠上的鸟窝,“你又讽刺我是个孤儿。”
偶然之语,触到拾得把柄,略略恍神,脚底踩偏,跟着“噼里啪啦”乱响,从树上摔了下来。幸亏拾得技艺健旺,空中扭腰调剂均衡,稳稳落地。
寒山低头深思半晌:“那些斑纹是古时笔墨,如果没有猜错,该是春秋期间,吴国的笔墨?嗯……这么说来,青山湾里,是阖闾的墓?”
“这事儿我晓得。”拾得冷哼一声,昂起棱角清楚的下巴,“刘易道明着打渔捞金盘子发财,谁不知就是个盗墓贼。他阿谁儿子,遭了天谴,生下来就满脸麻子,手指脚指连着肉膜,也配向素衣提亲?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几根树枝受力,高低弹动,把鸟窝弹起,从树枝中落下。“吧嗒”一声,正落俩人脚下。
“有了钱,我最想做的,是给你买盒‘福茂斋’的胭脂。”拾得吭吭唧唧的动静就像蚊子在耳边绕圈。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猜到?”拾得听得入港,抓耳挠腮恳求,“素衣,你快讲。”
“这就是你说的定命咯。”拾得双手一摊,无法地撇撇嘴,“式微咱肚子里,反倒便宜了地盘爷爷。”
“寒山,你早知此事?”素衣睁圆了双眼,跺着脚有些恼火,“读书人就是心眼多,白搭半天口舌。”
“不然呢?要不是二老舍口热饭,我六岁那年就冻死街头了。”拾得笑得很开朗,洁白牙齿闪动着碎星阳光,从怀里摸出一方婴儿襁褓的裹布,歪歪扭扭用血水写着“拾得”二字,“说来好笑,这到底是我的名字呢?还是奉告我‘拾而得之’的出身呢?”
恰好素衣用心不睬拾得,只是笑眯眯地与寒山说话:“你饱读诗书,可知青山湾为何封湖?”
话虽这么说,拾得倒是没有恼火神采,指尖堪堪碰到鸟窝:“鸟蛋,生火烤着吃,最香。”
“兄弟,寒山在此发誓,必为你寻得父母地点。”寒山抬起右手,捂在胸口,神采庄严的承诺。
“你不消替我难过。”拾得哪晓得寒山那些古怪的动机,晃了晃伤痕累累的拳头,“被欺负、嘲笑、挖苦这么多年,早就风俗啦。谁辱我,我就打谁,打到跪地告饶为止。只要你和素衣,把我当朋友。”
“你该不是在做祭文吧?”拾得“哈哈”一乐,拍着寒山肩膀,“这篇《亡鸟赋》临时保管在你满腹经纶的腹中。青山湾克日封湖,我们去捞几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