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阖着双目,胸口微微起伏,鼻息调匀,似是睡得正熟。
高旭言罢,在他肩头一拍,抬步径直出了房门。
徐少卿深思着不好再待下去,却又不放心留她一人在房中,正想着怎的好,却听外头有人轻声叩门。
高暧不由一声低呼:“那陛下怎可将此物赠给我们?”
高旭却也眼眶泛红,收了笑容,赶快将她扶住,吁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放在她手中。
他顿了顿,望着她眨眨眼,又续道:“这厮欺君罔上,秽乱宫廷,便罚他出宫去,再赐些田宅金银,叫你和你夫君到官方纳福去。”
高暧被震得腹间一颤,皱眉轻哼,瞥眼间却见四周横七竖八躺着一个个黑乎乎的影子,不由心头大惊,跟着就听徐少卿在身后低呼:“不好!”
他也不再避讳,一起盛了饭,与她同桌而食。
高旭蹙眉冲他使了个眼色,随即笑道:“我身上现在也拿不出甚么好东西,只要这个随身之物,便赠与皇妹,说是送你们两个的大婚贺礼也好,还是我做娘舅送这孩儿的见面礼也好,千万莫嫌骄易。”
“犯了罪又如何?京中那满朝文武有几人无罪?可若论起功绩来,又有几个敢说及得上徐卿,唉,就说朕本身,倘若不是有你的话,只怕天子的位子早就坐不下去了。”
面前的统统似曾了解,此地不是别处,恰是初到崇境时所经的阿谁镇子。
高暧闻言,那脸立时飞起两片红云,垂下头不敢看他。
她看得入迷,俄然想起那一夜在山间农户家过夜,他也是这般躺在凳子上,却念着《楞严经》用心引本身来问,现在倒是想说话,却不听他念诵了。
高旭这下没再拦着,仿佛长兄看着亲妹与妹婿普通,含笑受了礼。
入夜以后的戈壁滩热力陡降,寒意逼人,大风骤起,竟似鬼哭狼嚎。
堆土做围,与戈壁滩的黄沙混成一色的屋子,到处断瓦残垣,风蚀雨摧是说不完,道不尽的沧桑……
渐渐绕出后院,到窄街上,正想催马快行,倒是俄然一绊,马身倾斜,几乎跌倒,像是踏到了甚么东西。
高暧固然一起乘车,但身怀有孕,这时候已颇感倦怠,不肯再下楼去。
他话未说完,高暧便上前挽住他手臂,急道:“陛下恕罪,他确是逼不得已,求陛下宽恕。”
睁眼转头瞧畴昔,见是他坐在身边,不由羞声问:“你做甚么?”
她微微一愣,起家穿了衣裳,便被他拉到了窗前。
徐少卿独自出门,过了半晌便捧了托盘出去,内里四样菜肴,两荤两素,外加尚好汤羹。
那店伴到背面通禀了一声,便引他们直接去了二楼客房。
他说得情真意切,高暧心中打动,不自禁地便欲下拜。
幸而高旭并不介怀,含笑扶住她道:“皇妹有孕在身,不必多礼了,坐着说好了。”
心中微感失落,却又不肯出声打搅,只觉这一片安好反倒让本身也安静下来,不像方才那般难耐了。
他重又拈起那玉璜,倒是用双手,像极是恭敬,过了半晌才道:“这是大夏的传国之宝,向来为帝系一脉的信物,见此物如见君父,任谁都须服从,不得有误。”
高暧翻掌来瞧,见那竟是一块质地腻白的玉璜,微带血沁,作盘转虬龙状,雕工邃密至极。
徐少卿竖指在唇,嘘声道:“莫要说话,我们这便走。”
“啊。”
“我俄然想起一件事,倒是非常要紧。”
徐少卿也甚是安然,固然面色恭敬,但无涓滴惧意。
此时棚下牲口、大车早已停得满满登登,不过这一行商队八成是常来常往的转头老客,那门口的店伴一见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领着他们将骡马车辆牵去后院安设,又加了几大捆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