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暧只瞧了一眼，目光便像定住了似的，再也游移不开。
几名夷女会心，上前围着她，悄悄扯开衣衫，暴露肩头，公然见有一朵胭脂色的山茶斑纹绣，缀在那粉白的肌肤上，煞是夺目。
他顿了顿又持续道：“夷疆之地无险可守，若要成事须得占有城池，倘若公主能里应外合，助我雄师拿下陵川，便是奇功一件。”
她答得斩钉截铁，世人的脸上的迷惑之情不由更甚，几名夷女也撒开了手。
仇率尹鼻中哼了一声，像是并不如何对劲，却也没再提，便又问道：“公主这两日居于偏殿，可还顺意吧？”
她不由着了慌，低低地惊呼着，颦眉暗想，此人明显是个奴婢家，怎的老是没个高低，都这般情势了，还是如此毫无顾忌。
众头人一见到他，仓猝抢下台阶，到乘舆旁跪伏在地，围观的全城百姓也都被这股气势所慑，纷繁伏地跪倒，脸上尽是虔诚之色。
她从不是个有胆量的人，更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疾言厉色过，现在这般但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何况还是存亡攸关之际。
高暧定定神，悄悄念了两声佛号，便越众而出，对着台阶上面乌压压的人群朗声道：“诸位父老，云和虽是夏国公主，可也有一半算是夷疆人，毫不会戏言相欺。当年我母妃在宫中乡情难忘，最念着的便是夷疆的山山川水，以是当我出世时，母妃便在我肩头纹了一朵茶花，以示不忘故乡。还曾说，若今后再有孩儿，都会在肩头纹这图样。可方才他衣衫被扯开时，肩头却没半点纹绣，不是假的又是甚么？”
“公主善于中原，想必不知这里风土人文，我夷疆诸部当年曾建大礼国，幅员广宽，与中原分庭抗礼，相持不下百年。厥后奸人乱政，国事才江河日下，竟被夏国重又支解分离，各部首级只得个土司封号，这些年来还一一被削，改派中原人做流官节制，如此下去，我夷疆之民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高暧眼神冷静的，全没去在乎，一想到呆会儿将要产生的事，心境便如何也定不下来。
“夷疆之乱的内幕，臣这两日查出些端倪，已有了定计，还望公主在内侧应，助臣一臂之力，稍后如有人传见，便如此这般说……”
“不，你们莫听她胡说，当初不是你们亲身把我迎返来的么？如何能够会有假？”
“老土司年老，迩来又风瘫了，床也下不来，话也说不得，以是我等才调集部中头人，公推大舍诏为主，号令我夷疆部众。”
高暧点头谢道：“多承大清平诚意相待，足感美意。”
但一转念，便想起徐少卿最后临走时的言语，似是在成心提点本身，当下定定神，暗自回想着那些话。
“厂臣，你如何在这……”
若临来时没有他的提点，现在早不知是甚么风景。
“公主莫瞧了，臣在这儿。”
望着那张衰老蕉萃的面孔，高暧眼圈一红，不由便想起了逝去的母妃，强自忍耐才没掉下泪来。
仇率尹仰天一笑：“明知老土司现下已然风瘫，口不能言，却用心这般说，真是其心可诛！”
若不是鼻间还残着伽南香的味道，耳畔仍模糊可闻那话语清越的余韵，她乃至感觉他从将来过，方才不过是一场虚迷的幻境。
别开首，身子向后撤，他却手一伸，拦个正着，又附耳凑了上来。
此人所说的话，竟然全都被徐少卿猜中了，想想都觉不成思议。
高暧像是有些无法的点点头，瞥了坐在正座上一向呆呆不语的少年，带着几分求恳的模样道：“大清平可否容我……容我同自家兄弟说几句话？”
辰时刚过，阳苴城内万人空巷，黑压压的人群，不分老幼，全都聚在了殿宇前的正街广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