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探头出去,抬眼瞧瞧,旋即又垂了下去,像是盘算了主张不肯说一句话。
但是事与愿违,未几时,天涯便已电光明灭,雷声隆隆。
瞧着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儿,高暧心中又有些气,可这时要说放手不睬,本身躲进车里,毕竟却又狠不下心来,想了想,只好忍着气道:“我晓得厂臣是在怪我不识好歹,可眼下雨就要到了,还是先寻个处所都避一避,转头我再渐渐赔罪。”
就见他已盘膝坐好,双手捋到腰肋处,先松了那镶玉革带,然后旁若无人的解起了系带。
高暧始终垂着头,连眼皮也没抬。
明显本身都撂上面子那般说了,如何还是这般不依不饶的?
她顿时急了起来,悄悄祈求千万不要下雨。
他说得波澜不惊,唇角那丝笑意却已隐不住了。
这使性的磨人劲儿让他也有些无措,此时倒是进退不得。
他叹口气,快步上前,替她推开门,躬身抬抬手:“公主请。”
徐少卿唇角笑意更甚,但仍敛着活力叹道:“这车上的篷子精密得紧,雨水打不出来,公主尽管安坐便好。至于臣么,自小在家甚么苦都吃过,入宫以后服侍主子,就更不必说了,稍稍淋些雨还真就算不得甚么,公主不必管了。”
张怀笑道:“回督主话,如果贡仪,奴婢万死也不敢拿出来,这都是邻近园子里自种的。上等的黑绷筋,皮儿薄,籽儿少,脆甜的黄沙瓤,奴婢昨儿早晨叫人摘的,井水里浸了半宿,刚才捞出来不久,这会子吃最是清爽。”
想到这里,不由又是愤恨,又是懊丧。
张怀一向候在外头,见两人俄然出来,也自吓了一跳,仓猝随上去,惶然道:“公主殿下恕罪,既是礼祭完了,尽管叫奴婢一声便是,这是如何说的?”
这话听在耳中说不出的称意。
她不由更急。
日头正烈,晃得面前一片白茫茫的。
高暧呆坐半晌,见他始终没出去,心下倒也有些不测。
这叫甚么话?
一道按原路出陵,两下里都没言语。
“厂臣真的不肯避雨?”高暧望着他那还是懒洋洋的模样,恨恨地问。
徐少卿有些始料未及,也不知这是一时之气,还是积储已久。
熟谙的伽南香气传入鼻间,仿佛那股奇特的味道已深切骨髓,连暴雨也冲不去。
老是口口声声奴婢主子,可有谁见过像她这般被奴婢拿捏的主子?
徐少卿并没转头,仍靠在那木橼上,眼中带着些失神地望着火线。
徐少卿斜了几眼,微微蹙眉。
她心头像被甚么触了一下,竟生出想开口叫他的打动,但随即又感觉方才还在着恼,却俄然这般转了神采,未免过分高耸,自家难堪不说,没得更让他瞧轻了。
她抬手遮了遮,就看那熟谙的背影斜靠在木橼上,一腿曲着,另一腿垂在车下,明显坐得懒惰,瞧着倒是说不出的娴雅。
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心眼也像个女人家这般小,可也真算见了。
高暧没吭声,也没昂首看,提起裙摆就跨了出去。
但是目睹他没遮没拦的在骄阳下晒得辛苦,又实在有些不忍,就仿佛本身偶然间犯了错似的。
她顾不得那很多,上前揭开车帘叫了声:“厂臣,要变天了,先……先找个处所避雨吧!”
撩开帘子瞧时,她正抱膝当中坐着,中间也不留处所。
车子颠簸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中间的小帘俄然被吹开,一股微凉的风顺势拂了出去,车内也刹时清爽了很多,不那么气闷了。
“别甚么?臣这袍子已湿透了,不脱下来难受得紧,说不得还会寒气入体,公主让臣出去躲雨,不就是怕这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