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卿斜了他一眼,冷然道:“笑话,我们现在已然在谷地中心,还没等退出去,猃戎人便已追到了。便算真能退出去,我们大部分都是步兵,又带着公主殿下的车驾,到了内里的戈壁荒滩上,莫非还快得过马队么?”
那自称洪盛的男人微微一笑,仍旧垂首恭敬道:“督主大人身份高贵,天然不会识得卑职,但对卑职来讲,督主名头但是如雷贯耳,天然铭记于心。”
几名档头领命而去。
徐少卿端坐在交椅上,闭目凝神,悄悄搓动动手中那串檀木佛珠。
自那日晨间雨中相对,又淡然别后,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循例问安,两人便再没交过一语,乃至连相互望望都没有过。
她轻吁了口气,明知毫无用处,但还是闭目诵起了经文,希冀能让心稍稍静下来。
洪盛策马前后奔波,节制着徒步而行的龙骧卫兵士们,几名档头和一众番役则跟着徐少卿护在乘舆旁,全部步队倒也勉强算得上井然有序。
“猃戎人?”
背靠浅湖的沙柳林中,一队人马正三五成群的坐在树下乘凉歇脚,但此时暑气正自暴虐,这点凉意虽能稍解,实则倒是杯水车薪,每小我脸上都是一副昏沉有力之色。
高暧隔着那一重重狭小的裂缝,瞥见内里峭壁耸峙,山石嶙峋,虽说鸟语花香,一派清爽,也不再暑热难耐,却平空多了几分压抑感,反而感觉闷气了。
“督主,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先前那档头喉间咕哝着。
徐少卿现在心头却也“砰砰”的跳着。
徐少卿抬手一挥,随即侧头对身边道:“全队当即留步,筹办迎敌。”
骄阳当头,灼灼的炙烤着大地。
“卑职服从。”
他听罢,长身而起,朝不远处的金顶乘舆望了望,轻叹一声,便叮咛备足饮水,出发上路。
倒不如趁着尚未泥足深陷,尽早断了那动机,也免得服侍受那无穷无尽的煎熬,落个毕生悲伤的了局。
目力所及之处,尽是黄乎乎的沙砾碎石,劲烈的暴风肆意呼嚎,裹挟着粗粝的碎石如匕首般切割着触到的统统。
徐少卿天然全都明白,可也模糊猜得出此人的野心毫不止如此,独一沉吟,便道:“洪百户人才可贵,只做这个小小职位未免过分屈才了,好,本督已在心上,且看你这趟的表示吧。”
他高低打量了对方半晌,沉声冷然问:“洪百户畴前识得本督么?”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不但毫无奉承,到厥后另有些邀功的意义。
厥后想想,既然不久以后便要再次捐躯礼佛,今后不能再有任何情素妄念,而与他也将天各一方,不再相见,这般苦苦的去想又有何意?
这一流连,脚步就慢了下来,一想到内里的荒滩戈壁,炽烈难耐,都心生厌倦,乃至想一向呆在这谷中,不再出去了。
为祸西北边疆的猃戎人不是早被晋王驱入大漠深处了么?怎的无端绕过边关呈现在这里?莫非此中有甚么内幕?
望着那铠甲刺眼的背影拜别,徐少卿眼底闪过森寒的杀意,但一闪即逝,随即又闭上双目,持续轻搓动手中的佛珠,那玉白的脸上重又变得如止水般安静。
谷地内绿树富强,花团锦簇,狭小的门路间绿草丛生,如同铺了软垫,时不时另有鸟雀飞过,清脆的鸣叫着,行走其间,只觉舒畅非常。
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却时不时的闪现在面前,如何也挥之不去,而望着那长身玉立的背影,乃至只是瞥见曳撒的半片袍角,就足以令她脑中轰然,肉痛不已。
徐少卿说完,也拨转马头,一起飞奔至乘舆旁。
“回督主大人,卑职虽说有几分真本领,怎奈边幅丑恶,几任龙骧卫下属都以此为借口,说卑职有碍观瞻,是以十余年来几近从未升迁,这小小百户还是数月前靠着办理顶了前任留下的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