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毕竟是在庵堂中长大的人,十多年来养的就是个八风不动的坐性,当下默念佛文,权作是在修禅,便也稍稍静下来了。
“那……公主内心觉得臣是多么样人?”他有些得寸进尺的问。
厅内又只剩下他和她,高暧立时感觉难堪起来,特别是那双瞥过来的眸子,竟毫无避讳,倒让她又开端慌了。
“公主感觉不好么?臣倒是觉得这画上的人与公主普通无二,公然妙笔生花,出色得紧。”
本身想来肤质细致白净,从未曾有痣,这东西从何而来?
若在别人看来,这或许只道是例行公事的叮咛,可高暧听在耳中却有些奇特,总感觉他这话里有话,可又不明究竟,心头迷惑。
“那臣在旁服侍着。”他右手抬起,朝前伸了伸。
“哦,传说?公主听过哪般传说,能说与臣晓得么?”他唇角勾笑看着她,手上却没停着。
她心头一凛,像是从徐少卿脸上瞧出了甚么,轻咳了一声,便也点头道:“徐厂臣说的是,这画公然好,嗯……本宫也喜好得紧呢。”
“徐厂臣为何这般说?我瞧你也不像他们说的那般……”
她猝然一惊,做贼似的仓猝把手缩了归去,耳根子灼灼的发烫。
高暧见他揪着话头不肯放,却又不能明言,心中便有些着慌,嗫嚅道:“也没甚么,嗯……都是些不着边的闲言闲语,厂臣只作没听到好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呆了呆:“我倒不闷,徐厂臣诸务繁忙,就不必操心陪我了。”
徐少卿面色冷酷,清冷的目光却在画面和她身上不断来回游移。
那画工嘴角一咧,仓猝打躬:“徐大人谬赞,下官受宠若惊,愧不敢当。”言罢,又撇眼去看高暧。
一名穿青色团领补服,戴幞头的画工立在内里,中间已支好了架子,笔墨齐备,见两人出去,仓猝上前施礼拜见。
高暧打了个颤,回过神来惊诧望畴昔,却见他已罢手退开,微微躬身朝偏厅表示道:“理好了,公主请入内吧。”
她吁了口气,心说刚才那下定是偶然碰的,当下也没在乎,点点头便抬步走了出来。
“公主但是感觉哪处不快意?但请指出来,臣马上点窜。”那画工见她神采有异,赶快呵腰陪着笑容。
“公主丽质天成,臣穷尽笔力,也不过描画十之一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哪当得起如此奖饰。”那画工终究松了口气,恭维之辞如潮而来。
高暧听他这句话暗含禅机,颇合佛经中“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己,寂灭为乐”的深意,呆了呆,忍不住问:“徐厂臣也通佛法么?”
他说着,双手一拱,回身便要拜别。
高暧没画过像,更没被人这么瞧过,特别是徐少卿眼眸中那鹰隼般灼灼的光,让她心头轰然,坐在那边极不安闲。
清越的声音从近在天涯的处所传来,几近都能感遭到那带着微温的气味拂在脸上。
“坐了这好久,定然是闷了,不若臣陪公主到外头逛逛?”
“臣觉得公主身边也该有个手脚利索的人奉侍,不然全不像个模样。”
他悄悄点头:“臣没读过经,不懂佛法,只是畴前在易书上看过‘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厥后了进宫,经风见雨瞧很多了,想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隔了半晌,却听徐少卿俄然道:“这像是要送到北国宫里的,可画细心些,莫出了岔子。”
她恍若不闻,垂眼看着那画中人眼角上的痣,不由抬手也在脸上不异的处所摸了摸,指尖却不见有甚么异状。
她垂下眼,不敢与那目光相触,低低隧道:“这屋子是有些气闷,出去逛逛也好……”
他说着又转向高暧,恭敬道:“太火线才差人来,宣云和公主清宁宫叙话,陛下已准了,午膳之事另改他日,请公主马上随奴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