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暧听他这句话暗含禅机,颇合佛经中“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己,寂灭为乐”的深意,呆了呆,忍不住问:“徐厂臣也通佛法么?”
一名穿青色团领补服,戴幞头的画工立在内里,中间已支好了架子,笔墨齐备,见两人出去,仓猝上前施礼拜见。
“臣觉得公主身边也该有个手脚利索的人奉侍,不然全不像个模样。”
“徐厂臣为何这般说?我瞧你也不像他们说的那般……”
那画工不敢怠慢,立即调墨提笔,凝神在熟绢上勾画起来。
他悄悄点头:“臣没读过经,不懂佛法,只是畴前在易书上看过‘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厥后了进宫,经风见雨瞧很多了,想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她听着他引经据典,说的却像是感同身受的肺腑之言,不由感觉此人实在了不得,仿佛离世人丁中的阿谁他更加远了。
“陛下有旨意?”他问得直截了当,语声又变得冷僻起来。
他是多么样人?自家莫非不清楚,却来问她这个才入宫一晚,只见了两面的人。
只可惜如许的画中人明显像得紧,实在却又不是本身,她暗叹了一声,瞧着瞧着俄然感觉有些奇特,仿佛有那里不对,可一时候又说不上来。
清越的声音从近在天涯的处所传来,几近都能感遭到那带着微温的气味拂在脸上。
“哦,传说?公主听过哪般传说,能说与臣晓得么?”他唇角勾笑看着她,手上却没停着。
“那些俗务自有底下人去摒挡,摆布臣都要在这儿候着皇上旨意,也走不开……”他顿了顿,又道:“公主如果感觉碍眼,那臣便本身躲避好了。”
就这般坐了一个多时候,那画工收笔划毕,徐少卿点了点头,便请高暧也近前来看。
“坐了这好久,定然是闷了,不若臣陪公主到外头逛逛?”
那内侍躬身应道:“是,陛下召督主武英殿见驾。”
“公主丽质天成,臣穷尽笔力,也不过描画十之一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哪当得起如此奖饰。”那画工终究松了口气,恭维之辞如潮而来。
“那臣在旁服侍着。”他右手抬起,朝前伸了伸。
高暧缩着脖子,内心生出一股想逃的打动,可惜手脚却不听使唤,僵在那边由着他在发间摸来摸去,内心像簇着火,不知是个甚么滋味。
厅内又只剩下他和她,高暧立时感觉难堪起来,特别是那双瞥过来的眸子,竟毫无避讳,倒让她又开端慌了。
徐少卿缓缓直起家来,朝西窗外耸峙的那座殿宇勾唇一笑,便也迈步朝厅外走去,蟒纹曳撒的下摆如流云般攒动,映着浓炽的日光晕起一片亮色……
那画工嘴角一咧,仓猝打躬:“徐大人谬赞,下官受宠若惊,愧不敢当。”言罢,又撇眼去看高暧。
偏厅的格式与之前所见的暖阁差未几,只是处所稍小一些。
她垂下眼,不敢与那目光相触,低低隧道:“这屋子是有些气闷,出去逛逛也好……”
指端冰冷,仿佛隔着厚重的发鬓都能感遭到。
高暧见他揪着话头不肯放,却又不能明言,心中便有些着慌,嗫嚅道:“也没甚么,嗯……都是些不着边的闲言闲语,厂臣只作没听到好了。”
不过,她毕竟是在庵堂中长大的人,十多年来养的就是个八风不动的坐性,当下默念佛文,权作是在修禅,便也稍稍静下来了。
高暧打了个颤,回过神来惊诧望畴昔,却见他已罢手退开,微微躬身朝偏厅表示道:“理好了,公主请入内吧。”
她惊诧眨了眨眼,这回真的没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