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了家门,略微一探听,文坛盟主的大名无人不知,唐毅很顺利找到了王世贞的府邸。眼下王世贞是大理寺的左寺,官职不大,宅子也不大,在一座幽深的冷巷子里,只要三进的院子,门口有一个仆人,百无聊赖地支应着。
唐毅没表情和他聊艺术,单刀直入,问道:“元美表哥,你晓得杨椒山吗?”
三十摆布的模样,一身青灰色的棉袍,头上戴着大大的毡帽,把脸都遮住了一半。肩头背着一个搭子,装着纸笔墨砚一类的东西。看模样仿佛哪的掌柜的去收账返来,和传说中风采过人的大文豪全然分歧。
然北上途中,幸遇子诚兄与公子行之贤侄,兄父子皆是大才,南倭北虏,尽在心中。继盛承蒙指导,如拨云见日,豁然开畅。严嵩有罪,朝政战略亦有错误,百年积弊,非是一日半日能解,非是斩杀一两贼臣,天下便能焕然一新。继盛亦明白荆川先生之苦心,反躬自省,本欲实心用事,身在兵部,为国选贤,充分武备,安定四方之乱,重新乱世……”
唐毅却面前一亮,俄然大笑道:“我如何把他给忘了,沈林,快快筹办拜帖。”
“少爷,糖送出去了,说是初十之前就能送到王蜜斯的手里。”沈林兴冲冲说道。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唐毅强压着火气,怒道:“我是太仓来的,是你们家大人的亲戚!”
唐毅把陪着父亲进京赶考的事情草草说了一遍,王世贞顿时沉下了脸,佯怒道:“都是一家人,进京如何不先来打号召,嫌弃表哥是不?”
唐毅不由得一放手,小厮仓猝喊道:“老爷,您可算返来了,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冒出您的亲戚不说,还要打小的!”
十几万的京营不但不能庇护百姓,连出城抗敌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蒙前人一次次冲破防地,在大明君臣面前耀武扬威,不成一世!
“嗯!”唐慎用力点头,说道:“没错,如果连杨继盛都不救,我们爷俩另有知己吗?”
唐毅这些明白,怪不得包裹得那么严实呢,这都甚么爱好啊?也难怪,传说中奥秘兮兮的兰陵笑笑生就是这位,不敬业能写得出西门大官人的故事吗?
唐慎烦躁地摆摆手,“甚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别来添乱!”沈林吓得一吐舌头,赶紧退出去。
“孩儿明白!”
爷俩下定了决计,但是面对实在际,又变得难堪起来。
“酒!”
王世贞神采一沉,略微沉吟道:“小朋友,科举期近,用心读书就是,王某帮不了甚么的,还请自便!”
唐毅跳上马车,仓猝跑过来,说道:“叨教这是王世贞大人的府邸吗?鄙人想要求见王大人。”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败北的动静。大明朝的九边重镇,百万雄兵,在俺答的铁骑之下,竟然脆弱的像是一张纸,缝隙百出。武将无能战死疆场,文官无胆,下狱论死!
“……继盛无有荆川先生的远见高见,也没有子诚兄深沉内敛,更不及行之小友霸术百变。继盛亦知弹劾奸佞十死无生,即使撤除严贼,朝廷仍需内调外养,苦心运营。才气窜改颓势。但是严嵩去总比不去的好,老贼无有治国之能,尸位素餐,一意媚上,多在台上一天。大明便多受一分丧失,忠贞之士便会被害。继盛自忖无有救民水火之能,唯有骨头够硬!拼尽一腔鲜血,肃除民贼。至于复兴大明,则要烦请子诚兄和行之小友,以及万千志士,继盛地府之下,遥祝诸君功成……路途之上,承蒙子诚兄接待,继盛已经感激不尽,现在上书弹劾严贼,又岂能连累朋友,继盛令觅住处,子诚兄不必挂怀,瑶琴一张,留作记念,继盛顿首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