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这回事儿。那华胜还在库里,没拿去给她呢。”周嬷嬷道。
“就是阿谁岁寒三友鎏金小手炉呀。你可不准狡赖,我已细细问过宫里的人了,当初这个炉子就是赐给你家老太太的,除了梦姐儿还能是谁?”
“记不住也得教,锦姐儿终归要嫁到别人家里当主母的。甚么都不懂,如何和妯娌妾室打交道啊……也怪我,打小便宠着她,到现在只知吃睡玩乐不谙世事……”刘氏越说越忧愁。
宋如锦想起刘氏方才的话,不由问道:“那陈姨娘和二婶婶她们呢?”
“那也不可。我们偌大的侯府,钟鸣鼎食,世代簪缨,府中的姨娘要一份绿豆汤都供不起,不但你爹爹晓得了要怨我,便是传到外头,也是让人笑话。”
“那就不必给她了,就抵了她每日进一碗绿豆汤的耗用。”
宋如锦懵懵懂懂地听着,模糊明白了一些。
张氏支吾了半晌,敷衍道:“日子隔得久了,我也不太记得老夫人到底给谁了。”
但他没有想到,在今后无数个日子里,在寿阳长公主以皇室礼节教养女儿的时候,在几个大人笑言“亲上加亲”的时候,谢昱卿都会不自发地想起这一幕,想起这个在她万分宽裕之时,为她挺身而出的小小少年。
但很快他就被靖西王妃骂了一顿,“舅母是长辈,甚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下次你再这般不知礼数,我就不带你出门做客了。”
宋如锦歪着脑袋想了想,“那便不给她吃。”
谢昱卿心知华平县主没说实话,但也没再诘问。只是她手中的棋子举了好久才落下。
“她家中贫寒,从小都是刻苦的,好不轻易进了侯府,见了这泼天的繁华,早就被迷了眼,那里还能忍得住?”
来交常常的仆妇劝她:“二女人,这儿都是柴火味儿,又是风口,您想吃甚么说一声就成,我们做好了给您送去。”
六七年前,她八|九岁的时候, 家里宴客吃酒,来了很多亲戚。席间, 一名父执父说了件趣事,她嘴里咬着糕点, 被逗得前仰后合。母亲便怒斥她:“昱卿, 你是大师闺秀,食不该言,笑不露齿。”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一碗绿豆汤都巴巴地找夫人讨,带累我的嫁奁都守不住。她倒好,身无分文来的侯府,多用一碗绿豆汤都是赚的。我的嫁奁,那但是要留给墨姐儿的!嗬,赤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叫甚么事儿!”
她心底乃至有一些盼望“亲上加亲”。她也曾细细地考虑过,论身份,她出身国公府,又是长公主的女儿,论面貌操行,她亦是出挑。总之,德言容工,她一样都不差。乃至在听闻徐牧之喜好吃桃脯后,还特地讨来了方剂学着做……
刘氏揉了揉宋如锦的面庞,“我为妻,她为妾,我做事,不必问她答不承诺。”
“给,当然要给。但我也不能让她拿得太痛快。”刘氏道,“既然公中的银子不敷,那我就要拿她的梯己来补。”
靖西王妃天然看出她不欲多说,笑了笑没有持续问下去。
日光微暖。虽是寒冬腊月,倒也不是彻骨的寒凉。宋如锦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大厨房门口。
徐牧之内心便有些遗憾。他美意美意替她说话,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昱卿姐姐,该你了。”劈面的安阳伯次女提示道。
张氏都被说胡涂了:“甚么手炉?”
她本身说得也心虚。这等上赐的东西,为表恩宠,向来都是独一份的。
而靖西王妃已经追着她细细问起来:“你哪个外甥女?莫非就是忠勤侯的长女,阿谁名唤慧姐儿的?”
晚风轻拂,水晶珠帘微微闲逛,主仆二人闲话聊着,天气渐昏。
宋如锦理所该当道:“姨娘想吃绿豆汤,给她吃便是了,又不是甚么奇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