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之内心便有些遗憾。他美意美意替她说话，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夫人，依老妇看……”
“记不住也得教，锦姐儿终归要嫁到别人家里当主母的。甚么都不懂，如何和妯娌妾室打交道啊……也怪我，打小便宠着她，到现在只知吃睡玩乐不谙世事……”刘氏越说越忧愁。
宋如锦懵懵懂懂地听着，模糊明白了一些。
“如何了？”刘氏问道。
张氏都被说胡涂了：“甚么手炉？”
“是。”周嬷嬷笑着应了声。
张氏支吾了半晌，敷衍道：“日子隔得久了，我也不太记得老夫人到底给谁了。”
“张秀景的《春暖图》。”华平县主信口扯谈, “花鸟虫鱼皆栩栩如生, 意趣实足。”
“就是阿谁岁寒三友鎏金小手炉呀。你可不准狡赖，我已细细问过宫里的人了，当初这个炉子就是赐给你家老太太的，除了梦姐儿还能是谁？”
刘氏蹙了下眉头，涓滴不掩讨厌神采，“给她几分色彩，她倒开起染缸来了。”
而靖西王妃已经追着她细细问起来：“你哪个外甥女？莫非就是忠勤侯的长女，阿谁名唤慧姐儿的？”
徐牧之心不在焉地听着怒斥，下认识地朝谢昱卿那儿望了一眼。谢昱卿埋着头一声未吭。
刘氏看着宋如锦纠结的模样，慈爱一笑，“锦姐儿，你别看这只是一碗小小的绿豆汤，我若允了，便是给她脸面。她得了脸就敢上房揭瓦，本日要绿豆汤，明日要荷花糕，后日就要莲叶羹，届时我该如何是好？”
宋如锦吃惊：“如许也行？陈姨娘会承诺吗？”
当时的徐牧之尚是京中驰名的恶劣世子, 听寿阳长公主这般说, 便侃侃而谈：“舅母此言差矣。殊不知花开百样, 人各分歧。若人间闺秀都谨守闺训、恪尽礼数，那岂不都成一个模型里刻出来的了？有道是天然去雕饰，倒不如听任自流，灵动而不拘礼才好。”
但他没有想到，在今后无数个日子里，在寿阳长公主以皇室礼节教养女儿的时候，在几个大人笑言“亲上加亲”的时候，谢昱卿都会不自发地想起这一幕，想起这个在她万分宽裕之时，为她挺身而出的小小少年。
如果每天都能如本日这般痛痛快快地玩儿，那该是多么尽情欢愉的日子啊。
徐牧之便立在一旁, 悄悄地看着她，唇角微微翘起，眉眼弯弯。
但说出去的话又收不返来。张氏只好亡羊补牢地添上一句：“雕刻岁寒三友的手炉多了去了，也不定就是我们家老夫人的那一只……”
宋如锦理所该当道：“姨娘想吃绿豆汤，给她吃便是了，又不是甚么奇怪东西。”
刘氏想了想，道：“周嬷嬷，昨日侯爷不是赏了她一对扭珠华胜吗？”
“那陈姨娘不会活力吗？”
刘氏揉了揉宋如锦的面庞，“我为妻，她为妾，我做事，不必问她答不承诺。”
“那也不可。我们偌大的侯府，钟鸣鼎食，世代簪缨，府中的姨娘要一份绿豆汤都供不起，不但你爹爹晓得了要怨我，便是传到外头，也是让人笑话。”
“陈姨娘有嫁奁铺子，我便从她的铺子里抽银两。至于你二婶婶……那是她的房中事，与我不相干。”
话一出口，她就悔怨了。
宋如锦似懂非懂地点头。
来交常常的仆妇劝她：“二女人，这儿都是柴火味儿，又是风口，您想吃甚么说一声就成，我们做好了给您送去。”
靖西王妃天然看出她不欲多说，笑了笑没有持续问下去。
刘氏便挥挥手，“你归去吧，好好想想娘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