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翃捧动手炉,垂眸定神,半晌道:“多谢帝君厚爱。”将手炉放在中间的剔红小香几上,薛翃道:“贫道请脉。”
正嘉捧动手炉,摸了摸,大要微温:“这奴婢办事还是很安妥的,也是朕粗心了,外头毕竟冷,该让你多坐会儿再诊脉。”说着,便将手炉递给薛翃。
薛翃探手搭脉,凝神而听,却听天子说道:“你去了镇抚司,那俞莲臣如何?”
正嘉缓缓坐直身材,又渐渐偏向薛翃,两只眼睛深深地凝睇着她:“和玉,你很会说话。你如何晓得朕最想听得是甚么?”
不远处的郝宜看在眼里,心中啧啧称奇,他服侍了正嘉这几年,天子从没有像是本日这般畅快大笑,毕竟天子是要修道的,便发愤要收敛七情六欲,本日,莫非破戒了么?
正郝宜将那铜胎掐丝鹤鹿纹的汤碗盖翻开,顷刻间,香气扑鼻。
“帝君谬赞了。”
但是不管在正嘉跟郝宜眼中的薛翃是如何的模样,对薛翃本身而言,倒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正嘉拢在宽袖里的手悄悄地捻着白玉龙形佩,有些不甘的躁动:“你要见太医,叫他们来就是。”
正嘉公然亲手接了过来,又说道:“去端一碗龙井竹荪汤来。”
郝宜的心惴惴不安,天子第一次示好,人家竟然不承情,遵循他对天子的体味,这位主子内心必然不受用了。
薛翃忍不住又看一眼正嘉,却见他笑的成竹在胸。
郝宜忙道:“主子现在要用,是恰好的。”
正嘉复又抬头长笑:“好好好。只不过你才不是甚么‘不值一提’,你……”他如有深意地看薛翃一眼,并没有说下去。
正嘉自个儿也很罕用这香,以是郝宜是再也猜不到今儿他竟动了这动机。
但论起赏人,今儿也还是头一遭。
正嘉渐渐说道:“这俞莲臣本是必死,碰到了你,是他的造化。”
“偏你有这些心机,那好吧,你且去,”正嘉目光沉沉,一笑:“但朕……可就交给你了。”
郝宜这才明白。当下忙笑道:“这但是可贵的恩情,仙长快谢过皇上犒赏。”
她缓缓地伸开又握起的姿势,却又像是昙花的刹时开闭。
“哈,”正嘉忍不住笑了一笑,转头叮咛郝宜:“去拿个手炉来给和玉。真是更加粗心了。”
只是交代之时,不由还是碰到了正嘉的手,天子的手指颀长洁净,却仿佛比手炉还要热几分。
正觉非常,薛翃已经站起家来,后退几步,举起袖子掩开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