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娘当即叹了一口气，说：“大户人家里最是心眼子多。你们哥儿俩今后出去，旁人少不了将你们和伯爵府扯在一处说嘴。本日娘如果一时眼皮子浅，受了伯爵府的这些‘谢仪’，明天就会有人说咱家攀附。”
石咏一抬脚一抖衣，追上几步，怒喝道：“往那里走？”
可石咏是个“不求人”的脾气，杨掌柜已经帮他很多，石咏便不美意义向人开口。
冷子兴可不就是骗了他？劈面说得挺好，掉脸就把人给卖了。
红线胡同，喻哥儿先睡了，石咏单独一个坐在灯下，倒也是在做一件……和荔枝稍许有点儿干系的事儿。
而石咏则不肯打搅学塾的讲授，当下拜别了姜夫子，又与弟弟说好，本身晚些时候过来接。他本身分开椿树胡同的小院，回到琉璃厂大街上，想着该如何打发掉这两个时候。
岂料石大娘却将梁嬷嬷叫住了，去阁房取了一只棉布小包出来，在梁嬷嬷面前翻开，说：“难为嬷嬷今儿顶着这么大的日头赶过来。我们小户人家，没甚么好表示的，这里是我与弟妹常日里闲来无事，做的几条抹额，许是嬷嬷平常用得着的东西，如果有看得入眼的，拿几条去吧！”
梁嬷嬷点点头：“老爷将红线胡同的景象问得事无大小，有一两回我都被问住了。”
梁嬷嬷拥戴一两句，见佟氏面露疲累之色，凑到她耳边，说：“外务府那头，将本年新上的荔枝送过来了！”
两人对视半晌，冷子兴也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掉转头就走，将身边一向听他说话的几个主顾丢在身边。
“夫人说了, 若不是老爷嫌节前节后走动过分碍眼, 早就要亲身过来相谢了。”梁嬷嬷看似很实诚地说。
姜夫子听了很猎奇：“咸蛋黄肉馅儿？”
石咏摇点头：“当然不会！”
石大娘只盯着梁嬷嬷：“嬷嬷也传闻过‘济急不救贫’这话吧！我们石家家里虽贫，可也没到家里揭不开锅的境地。嬷嬷，夫人的美意我们已经心领了，可过日子，还得靠我们本身，是以这些银钱我是千万不会收的……”
石咏点点头。
冷子兴仿佛模糊约约地感遭到甚么，视野就往石咏这边偏过来，恰好与石咏的目光对上。
“可这是给咏哥儿的谢仪……”梁嬷嬷失声道。
石大娘见对方认了错儿，内心就没了芥蒂，当下放缓了身材，也柔声说：“嬷嬷太客气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府上的难处，我们也能谅解。我们这一辈已经多少年没和伯爵府走动了，现在小一辈有这缘分能相见，我内心也是乐见的，毕竟曾经是一家人，一笔也写不出两个‘石’字来。”
梁嬷嬷只看了一眼就爱上了，再三谢了石大娘，挑了两三条，藏在袖子里，这才告别，沿着红线胡同出去了。
她浅笑着望着梁嬷嬷：“夫人是哪一年进府的，我竟还没有见过。”
石咏赶紧答：“是，做这粽子的是婶娘，自幼在南边住惯了的，南边粽子就有这个口味的。”
石大娘提及这话，脊背挺得直直的。石咏在一旁，也不开口。他以为母亲既然不肯收，必然有她的来由，这些情面来往，收礼送礼，他既然不在行，就干脆全凭母亲做主。
石大娘涓滴没松口：“我们咏哥儿救人，又是救的自家亲眷，可不是为了甚么银钱谢仪。”
说着，梁嬷嬷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石大娘拜了下去。
只见捧盒内里是两匹尺头，外加摆得整齐的银锭子，石咏粗粗数了数，晓得总有五十两高低。
梁嬷嬷见石大娘对峙，只得讪讪地将捧盒收了归去，闲谈两句就筹办告别。
石大娘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说甚么瞎话呢！从永顺胡同出来，你大伯向来没悔怨过，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