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连过了好几道关卡,见施家老宅门前官差已经撤走,到处都是探头探脑地便服特工,心中暗自感喟,脚步愈发缓慢。
驴车装载六口棺材,用绳索紧紧绑在驴车上,黑漆发亮甚是渗人。
夜色垂垂浓厚起来,一弯残月垂垂升彼苍穹,照得远近一片惨白。徐国难坐在棺材上面恍若僵尸,月影映照下狰狞可怖。
徐国难嘶声问道:“你刚才说斩了哪个?”
过了会冒出熊熊火光,房屋已被官兵点着,瞧上去如同敞亮火矩,把夜空衬得分外敞亮。
徐国难手掌一松,怔怔坐在颠簸起伏的棺材上面,神采有些茫然。
驾车车夫是名猴子般的精瘦后生,见娃儿拦道刚想开口喝骂,就见徐国难左手高举腰牌,冷喝道:“察言司有事征用驴车,当即送佥事大人回府。”
徐国难多次碰鼻大失所望,逛起店铺索然有趣,走进布店买了半斤棉花,给徐文宏添了些衣料,便拖着沉重双腿分开青山镇。
是老爹!徐国难忙扑将上去,果见徐文宏脸颊通红,双目紧闭,左手无认识紧抓胸口衣衿,双眉紧皱神采痛苦,嘴唇翕张仿佛病笃挣扎的鱼儿。
青山镇地处要道,集市繁华,官府特地设了巡检司衙门,办理处所,访拿盗贼,平常都有巡捕在衙门值守。
精瘦后生有些惊骇,颤声道:“斩的是施善人百口。传闻受孝子施琅扳连,国姓爷命令满门抄斩,统共杀了十五口。”
加快脚步走近醉鬼,刚想伸手搀扶眸子蓦地收缩:醉鬼服色极其熟谙,腰间吊挂的绣春刀特别显眼。
瞟了徐国难一眼,恐怕祸从口出,不敢多说挥鞭驱驴。
徐国难复苏过来,忙把老爹紧抱怀里,触手有些温热,仿佛有泪水淌到手背。
当下不敢出言顶撞,唯唯喏喏与徐国难抱起徐文宏上了驴车,挥动马鞭掉转驴车直奔五老峰方向。
徐文宏仿佛听到声音,眼睛展开向四周张了张,紧接着又闭了归去,嘴唇翕张又吐出几个音节。
徐国难自不清楚局势窜改,顺着官道只顾快步回家。
面馆门客瞧见关老爹进退两难地囧态,忍不住轰堂大笑,指指导点。
棺材板盖咚一声大响,徐文宏仿佛被恶梦魇着,从棺材上弹跳蹦起,大声叫唤“天日昭昭”,渐渐展开了眼睛。
刚想开口说话,却见一束火苗从老爹眼里闪动起来,越来越是敞亮,如同火焰熊熊燃烧。
虽已被海水浸泡得不成模样,但遍体刀伤显是“背叛”施琅所为。郑胜利本来就对郑彩反叛心机疑忌,借机命令清查逆党,铁骑四出到处拿捕,厦门岛民气惶惑哭声震天。
触到团绵软丝绸,徐国难晓得是姆妈画像,看了一眼赶快塞了归去,心中暖洋洋一阵温馨。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落日西斜残霞如火,海天一色分外娇娆,瞧在徐国难眼里倒是血染苍穹,杀气劈面。
传说无事不侦无所不晓地锦衣密探竟然沦完工如此德行,徐国难心中郁郁,对锦衣密探的猎奇心一落千丈,趁人不备溜出面馆,赶向巡检司衙门报名参训。
转了转眸子,徐国难伸手探入徐文宏怀中,从袖袋摸出代表察言司佥事的漆金腰牌,大踏步站到官道中间。
胡老三笑得特别大声。
关老爹闻言昂首,“人呢,哪个?”
徐国难抱着徐文宏坐在高高叠起的棺材上面,皱眉问道:“大哥,你运这么多棺材到那里?”
助报酬乐是欢愉之本。徐国难秉承徐氏家声,见义勇为向来不落人后。
老爹没有健忘姆妈,出门还记得把画像收藏怀中。
精瘦后生鼓着眼睛愣在本地。他不过平常百姓,哪有胆量跟官府作对,瞥见徐文宏身着官服腰佩绣春刀,确是官家身份无疑。
徐国刺耳得面色大变。伸手想要抱起老爹,年幼体弱那里抱得起,尝试数次无法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