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台阶上面站驰名眉清目秀地灰衫小厮,踮着脚向胡同口探头探脑张望,见到徐国难高低打量,瘦长脸颊现出忧色,忙不迭跑下台阶施礼存候,笑问道:“叨教老爷但是赫图阿拉来的高朋?”
魁伟男人立时截住道:“傅大人,现在是大清天下,前来岁号不能再提。”
伸指扫向远近楼阁,对劲道:“这宅院是哈善将军赏的,传闻之前居住的是漳州城驰名富商,私通台湾背叛走黑货色,被修来馆黄性震主事查出砍了脑袋,方才落到俺手里。”
安然恭谨立厅旁不敢现出笑意,小脸憋得通红。
边幅粗暴的魁伟男人见白净老者神态有些感慨,目光微闪笑道:“傅大人不必过于伤感,只要和谈胜利天下一统,朝廷对台湾官员必有封赏,傅大人德高望重定能衣锦回籍,在故乡父老面前好生露脸,不负平生之志。”
漳州富商只要听到探事上门就胆战心惊,忙不迭捧出银两化财消灾,是修来馆探事讹诈发财的不二法门。
说着用力吸了吸鼻子,暴露馋涏欲滴的酒鬼神采。
蛮尔古糙脸臊成紫酱,用力顿脚道:“隆德斯你如何老揭俺的丑。”
在大街冷巷随便游逛了会,徐国难肯定无人暗中跟踪,找了个僻静场合悄悄换成本来模样,不紧不慢走进家买卖昌隆的头面铺,破钞五百两白银买了数件上等贵重金饰,叮咛店小二用锦盒装好,提着施施然来到位于樟树胡同的蛮尔古府邸。
隆德斯面现古怪,嗤笑道:“蛮尔古已纳了五房小妾,金饰拿出来恐怕不敷分,莫要争抢打闹起来。”
努尔哈赤起兵初期军纪森严,旗兵将佐包含主帅出征期间必须在虎帐居住,无事不得随便外出,到了康熙年间承常日久旗兵规律逐步涣散,蛮尔古又是哈善沾亲带故地亲信军官,早已把军纪抛诸脑后,除练习作战都是自行回家清闲。
满清闭关锁国寸板不准下海,诡计用经济手腕挤垮明郑,但是本地住民靠海吃海,私运互市已成风俗,很多私运海商不顾禁海令擅自出海贸易,漳州泉州一带尤多,自不免铤而走险与鼓励互市贸易的明郑勾勾搭搭,一旦被查出立时砍了脑袋,财产全数充公充公,端的峻厉之极。
进步嗓音道:“上个月你被四姨太顶着水盆罚跪在院中,连晚餐都没得吃——”
听清癯墨客语带讽刺,魁伟男人额头青筋蚯蚓般爬动,捏紧拳头踏前一步,就想“以力服人”。
见两人唇枪舌剑争辩不休,白净老者大感头疼,忙和稀泥道:“两位大人态度分歧,观点天然差异,不必为前来岁号辩论,今后多减轻视罕用就是。”
蛮尔古对劲道:“俺与隆德斯都是镶蓝旗佐领,就在哈善将军身边听令,最是信赖不过。”
扫了眼船埠蚂蚁也似的麋集人群,感慨道:“永历五年八月,老夫就在这里跟随国姓爷扬帆出海,当时也是如此繁华热烈场面,想不到多年以后——”
还没讲完就被隆德斯伸手捂住嘴巴。徐国难瞧着一对活宝,肚里暗自好笑,拱手道:“小弟不知,下次更加给大嫂们补上。”
哈腰引徐国难走进朱漆大门,神情极其恭谨。
听小厮与儿子奶名不异,徐国难不由多瞧了几眼,见安然不过十二三岁年纪,穿着整齐眼神乖觉,显是服侍惯了的聪明小厮。
白净老者缓缓点头,苦笑道:“老夫一大把年纪,衣锦回籍早就不再期望,有朝一日只要能够落叶归根,把老骨头埋进安吉祖坟就心对劲足。”
青癯墨客负手嘲笑,昂然矗立不屑一顾。
蛮尔古与隆德斯站在主院厅堂外闲谈谈天,见到徐国难都笑嘻嘻迎将上来。
漳州船埠密密麻麻的人群蓦地射出好几道目光,从分歧角度投在傅为霖身上,眼神包含分歧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