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难瞪大眼睛瞧着黑夜奔驰的马队,眸里没有惊骇,只要猎奇。
见精皮后生竟然吓成如此模样,徐文宏点头苦笑,刚想走进院门,徐国难忽地凑到老爹耳边,轻声道:“教员来啦!”
语气冷厉,透着铁血无情。
徐国难从未听过老爹如此悲凄语气,没出处感到一阵难受,菜刀差点切到手指。
陈永华伸手搀起,苦笑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吴豪是前锋营副将,作战英勇敢打敢拼,向来被国姓爷倚为亲信,想不到竟然也成了叛党。
徐国难心中气恼,瞪住青年军官用力运气。可惜青年军官对稚龄男娃浑不在乎,瞧都没瞧上一眼。
陈永华暗赞徐国难机警,起家道:“酒就不消喝了。守义兄,你好生歇息,永华明日再来看你。”
徐文宏不言不语,怔怔望着火把消逝在夜空当中,眼里忽又留下泪来,嘴唇嚅动喃喃自语。
陈永华一袭青袍,从暗夜中快步走出,向徐文宏拱手道:“守义兄。”
略一迟疑,续道:“鞑子占有中本相胜之地气势已成,国姓爷仰仗闽南戋戋之地绝难对抗。永华早就设法策划退路,多次建议国姓爷率军驱除荷兰白夷,光复台湾作为反清复明基业。施琅号称海轰隆,海战才气无出其右,是率军复台的最好人选,可惜——”
徐文宏面上微现怒意,转眼规复普通,淡淡道:“本来是冯锡范统领,连夜领兵赶路,想必又要升官发财。”
他耳力惊人,数丈内偷听说话已是无碍。
没等他想明白,就听陈永华苦笑道:“事已至此,夫复何言。守义兄内心必然怪永华多事,与施琅无亲无端,何必暗中护送逃脱,弄成本日难堪局面。永华之以是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满是为了给国姓爷预留退路。”
徐国刺耳得眼睛酸涩,眼泪终究忍不住滚落下来,融入已经切好的酱牛肉中。
又是吱呀声响,徐文宏在另一张椅上坐下,苦笑道:“复甫兄何必自责,施琅蒙冤与复甫兄毫无关联,只是——”
举着火把赶路的马队共有九骑,抢先是名二十来岁地青年军官,身材肥胖黄面微须,没精打采如同痨病鬼,双眼却炯炯有神,开阖之间湛然生辉。
精瘦后生瞧见七八只火把由远而近快速挪动,耳里听到短促马蹄声,心中惊骇忙在官道边停下驴车。
徐文宏已完整复苏,坐直身子冷眼瞪视火把,抿紧嘴唇一声不吭,神情非常冷峻。
徐文宏怔了怔,凝神聆听,黑暗中模糊传来脚步声响,不由瞟了徐国难一眼,心想这孩子果然耳力大增,把老爹都比了下去。
徐国难也是啊了一声,菜刀终究不谨慎切到尾指,削下半片指甲。
徐国刺耳陈永华声音沙哑,鼻里闻到淡淡酒气,晓得教员从不喝酒,心中微微惊奇,仓猝跪倒叩首。
陈永华沉默半晌,轻声道:“国姓爷也有难处。郑老太爷亲笔密信要郑彩造反,帐下将领大多惶惑不安,如果不铁血弹压,示之以威,恐怕——”
沉默半晌,缓缓道:“我已命令玄水堂弟兄暗中动手,毫不能让施琅为鞑子所用,毛病反清复明大计。”
接着就是感喟之声,徐国刺耳入耳中荡气回肠,不自禁为教员感到悲伤难受,泪水重新溢满了眼眶。
青年军官骑着闽南地区不太常见地黄骠马,刹时驰到驴车中间。马鞭微扬刚想叱问,目光定在坐在棺材上面的徐文宏身上,嗤笑道:“徐佥事,你如何坐起驴车来——”
徐国难靠在身边,听到老爹几次念叨“天日昭昭”,语气阴沉悲戚,透着浓浓地寒意,情不自禁打了个颤抖,紧紧偎在老爹怀里。
徐文宏啊了一声,半晌喃喃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