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我这一辈子 > 第19章 不成问题的问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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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来到这里――树华农场――他必然会感遭到天下上并没有甚么战役和战役所带来的轰炸、搏斗与灭亡。专凭风景来讲,这里真值得被称为乱世的桃源。前面是刚由一个小小的峡口转过来的江,江水在夏季与春季老是令人情愿跳出来的那么廓清碧绿。背后是一带小山。山上没有甚么,除了一丛丛的绿竹矮树,在竹、树的空处常常暴露赭色的块块儿,像是画家给点染上的。

他们,连场长带股东,谁没吃过农场的北平大填鸭、意大利种的肥母鸡、虎魄心的松花和大得使儿童们跳起来的大鸡蛋鸭蛋?谁的瓶里没有插过农场的大枝的桂花、蜡梅、红白梅花和大朵的起楼子的芍药、牡丹与茶花?谁的盘子里没有盛过使男女客人们赞叹的山东明白菜,绿得像翡翠般的油菜与嫩豌豆?

丁务源,丁主任,办理这座农场已有半年。农场赔钱就在这半年。

及至丁主任做到两个月的主任,大师不但不想辞职,并且很怕被辞了。他们宁肯舍着脸去巴结奉承他,也不肯失掉了职位。丁主任带来的人,因为不会做活,也就底子甚么也不干。原有的工人与职员固然不敢还是公开怠工,但是也不便再像本来那样实对实地每日做八小时工。他们主动把八小时改成七小时,渐渐地又改成六小时,五小时。赶到主任进城的时候,他们干脆就整天歇息。歇息多了,又感到闷得慌,因而麻将与牌九就应运而起;牛羊们饿得乱叫,也压不下大师的欢笑与牌声。有一回,大师正赌得欢畅,猛一昂首,丁主任不晓得甚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老张的后边!大师都愣了!

农场实际负任务的人是丁务源,丁主任。

但是,树华农场赔钱。

他老在说话,而并没说甚么。“是呀”“要得么”“好”,这些小字眼被他轻妙地插在别人的话语中间,就仿佛他说了很多话似的。到需求时,他把这些小字眼也保藏起来,而只转转眸子,或悄悄一咬嘴唇,或给人家从衣服上弹去一点点灰。这些小行动表示了体贴、怜悯、用心,比说话的结果更大很多。遇见大事,他老是斩钉截铁地下如许的结论――没有题目,绝对的!说完这一声,他便把题目放下,而闲扯些别的,使对方把忧愁与体贴顿时忘记。比及对方对劲地告别了,他会倒头就睡,睡三四个钟头;醒来,他把那件绝对没有题目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直比及那小我又来了,他才想起本来曾经有过那么一回事,而又把对方朴拙地送走。事情,按例又推在一边。及至那小我快恼了他的时候,他会用农场的出品使朋友仍然和他和好。天下事都绝对没有题目,因为他底子不去办。

没被辞退的职员与花匠,本都想辞职。但是,丁主任不给他们开口的机遇。他们由书面上告诉他,他连看也不看。因而,大师想不辞而别。但是,赶到真要走出农场时,大师的定见已经不甚分歧。新主任到职今后,甚么也没过问,而在两天当中把大师的姓名记得飞熟,并且晓得了他们的籍贯。

但是,树华农场的赔损是在创办后的第三年。在第三年初次股东集会的时候,场长与股东们都对着账簿发了半天的愣。

他吃得好,穿得舒畅,睡得苦涩,永久不会忧愁。他绝对没有任何抱负,以是想忧愁也无从建议。他看不出相互对付有甚么不对的处所。他只晓得对付能处理统统,起码能使他无忧无虑,脸上胖并且亮。凡足以使事情对付畴昔的手腕,都是绝妙的手腕。当他刚一获得农场主任的职务的时候他便被姑姑、老姨、舅爷与舅爷的舅爷包抄起来,他顿时变成了这群人的救主。没体例,只好一一对付。因而一部分有经历的职员与工人顿时被他“欢迎”出去,而舅爷与舅爷的舅爷都成了护法的天使。占有了地上的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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