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黑李让了。
哥哥走后,弟弟来了。白李不常上我这儿来,这大抵是有事。他大学还没毕业,但是看起来比黑李夺目着很多。他这小我,叫你一看,你就感觉他该当到处做魁首。每一句话,他不是带领着你走上他所指出的门路,便是把你绑在断头台上。他没有客气话,和他哥哥正相反。
爱情不是他们哥儿俩这档子事的中间,但是我得由这儿提及。
“一点不错。免得再吵。”他又笑了,“不肯叫老二太尴尬了,究竟是弟兄。”仿佛他很不喜好说这末后的两个字――弟兄。
“他不说。”我已经这么答复过五十多次了。
我当时答复不出。
他又笑了笑――大抵心中是叫我糟蛋呢。“我有我的前程,我的打算;他有他的。顶好是各走各的路,是不是?”
他俩都追她――恕不道出姓名了――她说不清到底该爱谁,又不肯说谁也不爱。因而大师替他们弟兄捏着把汗。明知他俩不肯吵架,但是爱情这玩意儿是不讲友情的。
“因为要分家,以是和老二吵;借题阐扬?”我感觉本身很聪明似的。
看着他的脸,我心中渐渐地起了窜改――白李不但是看不起“俩糟蛋”的狂傲少年了,他确是要建立住本身。我也明白过来,他如果和黑李渐渐地筹议,必然要费很多动豪情的话,要讲很多弟兄间的交谊;即便他不讲,黑李总要讲的。与其如许,还不如吵,免得拖泥带水;他要一刀两断,各自奔出息。再说,渐渐地商讨,老二毫不肯干脆地承诺。老四先吵嚷出来,老二若还不干,便是显着要兼并弟弟的财产了。猜到这里,我心中俄然一亮:
“你觉得我真要阿谁女玩意儿?”他笑了,笑得和他哥哥一样,只是黑李的笑向来不带着这不屑于对我笑的劲儿。“我专为和老二拆台,才和她来往;不然,谁有工夫号召她?男与女的干系,从根儿上说,还不是兽欲的干系?为这个,我何必非她不可?老二觉得这个兽欲的干系该当叫作崇高的,以是他慎重地向她叩首,及至磕了一鼻子灰,又觉得我也该当去磕,对不起,我没阿谁瘾!”他哈哈地笑起来。
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恰是个初夏的晚间,落着点细雨,我去找他闲谈,他独安闲屋里坐着呢,面前摆着四个红鱼细瓷茶碗。我们俩是用不着客气的,我坐下抽烟,他玩弄那四个碗。转转这个,转转阿谁,把红鱼要一点不差地朝着他。摆好,身子今后仰一仰,像画家设完一层色那么退后看看。然后,又一一地转开,把另一面的鱼们摆齐。又今后仰身打量了一番,回过甚来向我笑了笑,笑得非常天真。
我没笑,也不敢插嘴。我很留意听他的话,更重视看他的脸。脸上到处像他哥哥,但是那股神情又完整不像他的哥哥。这个,使我忽而感觉是和一个顶熟谙的人说话,忽而又像和个生人对坐着。我有点不舒坦――看着个熟谙的面孔,而找不到那点看惯了的神情。
“也好。”他端着酒盅愣了会儿,“或许没用。归正我不再和她来往。老四再跟我闹呢,我不言语就是了。”
我对他也不便太客气了,免得他说我是糟蛋。
“你看,”我抓住了点理,“老四也不催我,明显他说的是悠长之计,不是顿时要干甚么。”
“他能明白我吗?你能和他一答一和地说,我不可。我一说分炊,他立即就得落泪。然后,又是那一套――母亲归天的时候,说甚么来着?不是说咱俩老得和美吗?他必然说这一套,仿佛活人得叫死人管着似的。另有一层,一传闻分炊,他管保不肯,而愿把产业都给了我,我不想占便宜,他老拿我当作‘弟弟’,老拿本身的豪情限定住别人的举止,老假装他明白我,实在他是个期间后进者。这个期间是我的,用不着他来操心管我。”他的脸上俄然很严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