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确地不消去啦!这么怯,将来还打日本哪?”王凤起指着小铃儿的脸说。
“娘啊!我父亲脸上有麻子没有?”
“我父亲那一年就死啦?如何死的?”
“哟!你又跟人家拌嘴啦?谁?跟李鸿章?”
小铃儿每天放学,老是一向唱到家门,他母亲闻声歌声,就出来开门;明天俄然变了。
别的孩子退学后,先生总喊他的学名,唯独小铃儿的名字——德森——仿佛是虚设的。校长经常地说:“小铃儿真像个小铜铃,一碰就响的!”
不到半个月,黉舍里竟自产生一件奇特的事——永不招惹人的小铃儿会有人给他奉告:“先生!小铃儿打我一拳!”
“好!好!就这么办!就举你做头子。我们都起个名儿,让别人听不懂,好不好?”一个十四五岁头上长着疙瘩,名叫张纯的说。
“你父亲不是打南京阵亡了吗?哼!骸骨也不晓得飞到那里去了呢!”
“越短长越好啊!你说虎不好,我不跟你好啦!”李进才撇着嘴说。
“快跑,快跑,开枪!打!”小铃儿一拳打在他母亲的腿上。
“你说甚么?”
“好怯家伙!大丈夫敢作敢当,再说先生惩罚我们,不会问他,你不是说雪国耻得打洋人吗?”李进才指着教员室那边说。
“要不你叫卷毛狮子,先生不是说过,‘狮子是百兽的王’吗?”王凤起说。
都城北郊王家镇小黉舍里,校长,教员,脚夫,凑齐也有十来小我,没有一个不说小铃儿是聪明敬爱的。每到学期开端,同级的学友多数是举他做级长的。
“你倒是听完了!你大舅等你半天,等得不耐烦,就走啦;一半天还来呢!”他母亲一边笑一边说。
吃过晚餐小铃儿陪着母亲,坐在灯底下读书;他母亲替人家做些针黹。念乏了,就同他母亲说些闲话。
小铃儿一边擦头上的汗一边说:“先生!真是我打了他一下,我试着玩来着,我不敢再……”
“娘啊!开门来!”很暴躁地用小拳头叩着门。
“不可!不可!先生要责备我呢!”
“没有!别看她待我短长,待你但是真爱。那一年你长口疮,半夜里哭泣,她还起来背着你,满屋子走,一边走一边说:‘金蛋!金蛋!好孩子!别哭!你父亲必然还返来呢!返来给你带柿霜糖多么好吃!好孩子!别哭啦!’”
“你要如何?快给我倒碗水吧!不消想阿谁,长大成人好好地赡养我,那才算孝子。倒完水该睡了,明天好夙起!”
小铃儿说:“我筹算弄一个会,不要旁人,只要我们几个。每天早来晚走,我们大师练身材,相互地打,打疼了,也不准急,练这么几年,管保能打日本去;我还多一层,打完日本再打南京。”
“我看你这几天是跟张纯学坏了,顶好的孩子,如何跟他学呢!”
小铃儿听完,蹦下炕去,拿小拳头向南北画着,大声地说:“不消忙!我长大了给父亲报仇!先打日本后打南京!”
“渐渐练就不红脸啦!铃儿该归去啦!好!明天早早来!”先生顺口搭音地躺在床上。
“先生明天见吧!”小铃儿背起书包,唱着小山羊歌走出校来。
下了课后,先生总拉着小铃儿说长道短,直到别的孩子都走净,才放他走。那一天师生说闲话,先生趁便地问道:“小铃儿你父亲得甚么病死的?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先生!小铃儿看着我们值日,他竟说我们没力量,不配当,他又管我们叫小日本,拿着教鞭当枪,比着我们。”几个小女孩子,都用那炭条似的小手,抹着眼泪。
“不记得!等我回家问我娘去!”小铃儿哭丧着脸,说话的时候,眼睛不住地往别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