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与姜钰一天出世,前者于酉时,后者于卯时,称其一声姊,理所该当。
“夫人当真抱恙?”姜白问道。
西燕财力薄弱,临淄更加天下繁华之都,宫殿华丽高大,乃为诸国之首。
“临淄可美?”
姜钰摇首,面尽惆色,心机白弟忍辱负重十五载,身有疲,肚有怨,非三言两语能豁然,见他青铜兽具下那冷冽神采,百般孤傲,万般寥寂,怎不教民气疼?
“随姊回宫。”见姜白应允,姜钰大喜,巧笑盼兮。
此番回朝,他受尽萧瑟,本欲寻君母聊以安慰,怎想,君母竟称疾不见?
可现在,万物变迁,民气策划,唯独这座宫殿,还是耸峙风雨中,俯瞰万里江山。
“此计甚妙也!”姜淮喜道。
姊之姜萱,貌美贵显于诸侯,世人不知西燕有吕公,却知有姜萱,足见其风华多少!
姜白站于城楼上,目眺远方,白雪之下,富华城郭,纵横千里,连缀不断。
侍女神采微变,目光闪躲,半响后道:“确有疾。”
“你我同宗姊弟,不必拘于礼节,你若不随往,便是拂姊之面,待姊登临淄城头,顶风号召,千万士子才俊簇拥,你安能对付?”姜钰莲步前踏,瞪着他笑道。
“小白,听姊一言,当年之事,君父逼不得已方才将你……”姜钰秀眉深锁,更加解释,却被姜白一声断喝:“钰姊,莫提此事,可好?”
姜钰何许人也,瞧他笑中带晦,便知兄弟初逢,姜白并不快意,因而道:“川弟同弟脾气恶劣,不经世事,你勿当真,此番远来,你未见君父,不如随姊一道,往广元殿去。”
贰心寒,更心伤!
另说,姜淮忿忿难平,未回自家府上,返去玉芙宫面见荣德夫人。
“罢了,君父政务繁忙,白不敢叨扰,他日吧!”姜白推委道。
因而道:“你彻夜何住?”
“姜白?”侍女错愕:“公子白?”
“君母可在宫中?”
自始洲衰弱,诸侯大国乱战,举兵攻伐,打劫城池兵马赋税,各个穷奢极欲,兴建高台宫室,可谓“高台榭,美宫室”。
姜淮排闼,清风拂过,荡起氤氲香气,幔帐中,一女妇横躺,轻纱撩动,如有魅影晃眼。
“诺!”侍女领命,行至宫外,对姜白道:“君夫人生疾抱恙,不宜见客,烦劳公子请回。”
“多年未见,这口倒利索了。”女子掩嘴娇笑。
“回公子,君夫人正用膳。”宫外侍女见公子淮,纷繁施礼。
后宫女眷之所,乃宫中禁地,未经准予,莫说卿大夫,连公子也无权擅入,有违者,轻者贬谪一级,重者交由司寇收押,按刑法措置。
“长乐宫?”姜白大感不测。
后姜白被赵姬刺面,遣送北狄,姜淮欣喜若狂,谁知,一晃十五载,姜白再度返燕,他气甚怒极!
威胁之下,姜白不由苦笑,姜钰之名远播千里,莫说中原豪杰倾慕于她,北狄也不乏其人,若她真登高而呼,足可会聚西燕士子,凭他一人,岂敢与之为敌?
“今君父大寿,小白受命回朝道贺,此时驱其出西燕,恐有险阻?”姜淮担忧道。
自吴姬去世后,姜武独宠赵姬,补葺宫殿,加封头衔,金银珠宝,山珍海味,凡赵姬亲求之事,姜武一概应允。
官方甚有传“平生不得两姜女,自称俶傥亦妄言。”
“狄归之人姜白。”姜白淡道。
离了玉芙宫,姜白穿行华殿,见来往兵甲禁军,点头表示,面无荣光,心无美意。
“白非君子,何必量那一套。”姜白笑道:“况才子真容,端配一美字又何妨?”
得志不堪落魄魂,姜白行动维艰,如这六合之间,已无其容身之处。
玉芙宫外,姜白自远处行来,琉璃瓦,红木柱,碧雕门,鎏金字,立足宫殿阶上,忆往昔母慈子孝,承欢膝下,整天笑语连连,如人间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