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赵姬亲手将这条仇恨的伤疤犒赏于他,那一日,他满面鲜血,那一日,他哭啼不止,任他如何喊叫,如何要求,无人闻,无人助。
姜白不得其解,长乐宫防备森严,甲士遍及,內有侍女收支,刺客如何混的出去?
姜白忘不了那女人的癫狂,鞭子,匕首,掌掴,他身上每一处皮肤几近都留下了那女人残暴的陈迹。
仇恨,怨念,血腥,全加诸于姜白身上。
“骨是父生,肉是母长,此恩此情,二十载风雨已尽,何人不相欠!”姜白取下兽面,热水当中,映出一条猩红伤疤,从右目直下,足有一寸半长。
覆盖四野
姜白自夸俗人一个,誓不做儒生,也不做贤人,管甚么繁文缛节,脱了衣裳,纵身跳入浴盆当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满地汤水。
姜白由大将军季玄亲身护送入狄,北狄和西燕比年交兵,死伤无数,部落当中,主战者多如牛毛。
姜白!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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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下
他口中哼着莫名的歌谣,婉转,沧桑,饱含凄楚之味。
侍女回声退下,将大门关上。
狄人游牧为生,与狼群势同水火,何如野狼奸刁,常入荒山当中,难以寻觅,见狼群死上大半,心头甚喜,不料火光当中,走出一盘跚少年。
再者,他长年不在临淄,与人无从结仇,况乎以他公子之身份,何人敢胆小包天,潜入长乐宫行刺他?
在公子府喝了酒,姜白只觉浑身酒味难闻,回到长乐宫,未和两位女公子会晤,早早去了后园竹楼中。
天明以后,鬼方淑仿佛变了一小我,她亲热,和顺,贤能淑德,活像个慈母。
如本大哥有性命之虞,他岂能坐视不睬?
头没入水中,他长出一口气,心静方才趋平:“存亡悲欢转成空,腹肚满怨亦何如?”
耳畔听着女人苦苦追随已故的孩儿,身上接受着难以开口的痛苦,姜白心头泣血,他大哭,大喊,大呼,可越是这般,女人越是癫狂。
莫非此人知我心机?成心助我?
狄人大惊,扬天长呼“准格尔”。
狼要吃人,人又岂肯就范?
他小居长乐宫甚少人知,刺客如何得知?
有恨无处诉,有苦向谁来?
可惜,鬼方淑经丧子之痛,操行古怪,脾气大变,每日嬉笑怒骂,疯疯颠癫。
“毒诸公?”姜白大惊失容:“莫非有人欲毒杀大哥?”
自战乱始,中原各国相互厮杀,大国吃小国,小国为求餬口,不吝割地赔款,送公室后辈入大国做质子,尽忠大国,为大国鞍前马后,出世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