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歌在杂物志上见过有关坤果的记录，是巫术方士用来致人生女的药丸。本来，所谓火凰营和庇护大魏国运的凰后，不过是扶族和拓跋族所生的女儿，为了一个情深忏悔的誓词，领着太祖天子传下的私兵，保卫帝国的千古基业罢了。
心一的目光痴惘地落在两人相携的手上。明天的大典，他混迹在朝臣里，全程都有插手。心底翻涌的骇浪般的酸涩情感是他此生都未曾有过的。他当真是该为阿芜欢畅的，渡她渡到此处，总算是有了能够功成身退的迹象。但是，他却不知为何竟生出没法自拔的执念来。
正堂里，不祸早已候了多时。心一也早从永安侯府赶了过来，却窝在府门的班房候着，直到等来芜歌和拓跋焘，才与他们一同入正堂。
“非也。”不祸点头，“我从未说过凰后是傀儡。凰后也好，扶族也好，都只是为太祖天子保住大魏万世基业的垫脚石罢了。扶族是要尽忠于凰后的，不过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罢了。”
她笑得很讽刺：“我扶族太冤枉了。草原上一向有兄亡弟继的传统，太祖天子有位同母异父的弟弟，名曰拓跋仪。拓跋仪也是太祖天子的堂弟，同为拓跋族嫡脉，他对大魏的皇位是有担当权的。太祖天子继位，本来是要册立先帝的母亲刘妃为后，但拓跋仪却拥立无所出的慕容皇妃为后。太祖天子初登大宝，免不得需求兄弟部族的拥立，与眼下陛下的处境近似。”
不祸点头：“第一目睹你，我就想选你的。但是，阿芜，你有你想做和必必要做的事，而这个，火凰营和我都给不了。我不忍蹉跎你。我能够等你，如果你还情愿的话。”
哪晓得她浅酌迷离，与那小倌端倪传情，相拥对视时，心一不晓得从那里得知她的下落，径直入了配房，翻开那小倌，拽起她就一起飞奔下楼。
“我有些话想同你说，不能有外人在。”
两人去到芜歌曾经居住的院落。不祸从祭天、冶金，一起说到手铸金人的机巧，言简意赅。
“阿芜，先皇母族，也就是心一本来的刘氏一族被灭族，刘妃被赐死，距今也不过二十多年。”
不祸有些不安闲地笑了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铸金人占卜休咎，向来就有，到了太祖天子时，成了册立皇后的标准，世人都说是我扶家为了稳固司巫的职位，进献谗言。”
祭天舞早已难不住芜歌，拓跋焘也没再想叫芜歌再受一次罪。比起祭天，铸金人才是登上大魏皇后宝座的终究磨练。
不祸起家走到房门前，仿佛是在听屋外的动静，确认无人这才折返返来落座。
“好啊。”芜歌叮咛侍女置备好茶具，燃好炭炉。未几时，茶壶汩汩煮沸，满室都满盈起茶香来。
他敛眸，正正撞上不祸投过来的切磋目光。他蓦地白了脸，心虚地垂了眸。
芜歌部下不稳，有茶水偏溢出茶杯。她一脸震惊地看着不祸。
芜歌点头，搁壶炭炉上：“嗯，早有耳闻。”
芜歌微微蹙眉，想开口相劝两句，哪晓得不祸正色道，“‘立子杀妻，子贵母死’是大魏皇室的铁律，这个你是晓得的吧？”
不祸的神采顿时煞白。她咽了咽，深吸一气，才道：“世人都说太祖天子误食寒食散，神态不清，乃至即位后殛毙无数，喜怒无常。”她又笑，满目凄苦：“他那里是神态不清，清楚是最谙民气。阿芜，我扶族不是一向都如此短折的。这是太祖天子对曾祖母的奖惩。呵，不，是曾祖母心甘甘心的自罚。”
“祭天势在必行，朕娶定了阿芜。”他紧了紧芜歌的手，“左不过是此次不可，再多试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