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义隆听到动静,只余光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兀自下棋。
义隆抬眸,如有所思地望着半开的窗棂。外头,木槿盛开,恰是小幺爱好的模样。
这个自称,芜歌听着还是难受。她直起腰,回眸望去,那道玉树般的浅灰背影早已隐没在花丛里。她敛眸,瞥向婉宁,只见那丫头包着满眼泪,正痴惘地望着拐角处,那边早不见那道背影了。
老头子又打了个酒嗝,灌一口酒,抹一把嘴:“毒就毒呗,我还是解毒的呢。活那么长做甚么?七老八十也就活够本了。”
茂泰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了过来。见主子可贵表情好一些,他适时地劝道:“皇上,该是时候喝药了。欧阳先生都催了好几次了。”
清曜殿的夜,仿佛自阿谁女子拜别,就变得死寂暗淡。
“莫不是真的是狐狸精吧?皇上从富阳公主府把人接回宫就再没出过清曜殿。啧啧,只传闻龙体违和,宫里的太医却连安然脉都请不到,阿谁老毒物和阿谁花和尚,说到底,都是那妖物的亲信。娘娘,您该当机立断,从速捎信回府。”檀婉妃的贴身乳娘,满眼透着夺目寒光,替主子出运营策。
“朕没病。”义昌大重地落下一枚黑子。
心一还是平淡神采:“想好时便天然好了。”
父亲是何意,她是心照不宣的。朝堂上,天子业已班师回京,却以龙体违和为由,命令彭城王持续监国。这内里的蹊跷,如何不叫人惊奇?
心一的神采白了白。这疾是谁,相互心照不宣。他敛眸,强词夺理:“我心中无疾,只要佛陀。”
“小泰子,本宫也不难堪你。只是皇上回宫至今,已有月余,众姐妹都未曾见过皇上,只传闻皇上龙体违和,我们实在是忧心。劳你再通传一次,就说我们很挂记皇上,求皇上拨冗一见。”端妃凤仪端庄,语气不容置疑。
棋笥被默契地撂在一旁。
心一又抿了口茶,清平淡淡地说:“他不肯喝药和你不肯戒酒是一样的,执念作怪,刚强难移。上梁不正下梁歪。把酒戒了吧。”
拓跋焘说完那通叫人面红耳赤的话,就跟着梓宫疾步拜别。
心一起身,搂过一张薄毯覆在他身上。他又折回一侧软榻,盘腿打起坐来……
“药凉了,喝了吧。”心一状似偶然地说道。
老头子气得直吹胡子,哼道:“你这是谩骂那小子又练得遍体鳞伤啊?”话说完,他便轻叹一气。那小子真是死倔。明显不舍得,又何必放人走?既然放了人走,又何必执念成狂?他回想起那日在练功房里的木人桩前,捡起那臭小子的景象,直点头。
茂泰顿在房门外,麻着胆量,禀道:“皇上,娘娘们实在挂记皇上,求皇上一见。”半晌,他都听不到覆信。就在他都放弃了,意欲回身拜别时,书房里飘来一句嘲笑。
老头子怔住,不解地看着臭和尚……
“娘娘照实捎信回府,想来老爷自有定夺。”
翌日凌晨,六宫粉黛,姹紫嫣红,齐聚清曜殿外,求见天子。
茂泰下认识地折了折那宣纸。心一赶快移眸,玉白俊脸微微泛红,他难堪地点了点头,便疾步迈入书房。
如果如此,父亲必定是想借皇宗子这个外孙,以匡扶社稷为名,在彭城王羽翼未丰时,将死敌一举毁灭。
“阿芜虽不懂医,却懂本身。我给她开了一帖药,她一口气睡了两日,醒来时精力便好了很多。因而,隔三差五,我便给她开这么一帖药,直到她能下地行走。她又对我说,‘不必再给我吃那种药了。若为药物所控,活着还不如死了。’”
朗月不再,繁星全无。
“出去,把这幅裱起来。”
义隆看都没看他,目光落在棋盘上,跟下落下一枚黑子。